见于墨已开始起火,叶青杨也忙收摄心神,凝神注视着于墨的一举一动。于墨则全神贯注于丹炉之上,双手一刻不断地掐动法诀,那赤色火焰很快便在法诀的驱动下变得平稳起来。
叶青杨双眼瞬也不瞬的紧紧盯着,这一看之下,她很快便发现,于墨此刻打出的法诀几乎都出自那块玉简上的一十八种控火手法。只是这一十八种控火术记载在玉简上乃是死物,此刻被于墨用了出来时,却是千变万化、随心所欲,直看得叶青杨的双手频动,脑海中无数感悟奔涌而出,只恨不能立时便自行开上一炉凝元丹来试试。
她正出神间,忽听得于墨沉声喝道:“青荨葵……”
叶青杨一惊回神,立时伸手一抄,一份处理好青荨葵药汁应声飞入炉中,在熊熊地火中盈盈一滚,尚未及有所变化时,于墨却又持续低喝道:“鬼面花……地乌袍……月光草……”
他每喝一声,叶青杨均能不差分毫的抛出药材,手法熟练至极,全不似新手。
炉中丹火熊熊,十七味药材皆已入炉,经地火熔炼提纯后,俨然成了鹅蛋大小的一滴紫光盈盈的药汁,漂浮在丹炉中心,其中五色轮转,变幻莫定。
于墨此时也已额角见汗,显然消耗不小,但他却顾不得去擦一擦汗珠,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滴药汁,不敢稍离。那药汁持续变幻着色彩,足足变幻七次之后,于墨才陡然出声:“貘心血,快!”这貘心血,便是那最后一味主药——成年火属性妖兽心头之血了。
叶青杨在一旁早已严阵以待,听得这一声大喝,更不稍待,手指一动,一瓶貘心血已激射入炉,直冲炉内那滴药汁。那貘心血血色绛赤,与那团紫光盈盈的药汁一碰,瞬间爆了开来,仿若烟花一般,乍然迸裂。于墨厉叱一声,手中法诀骤然又是一变,那蓬炸开的烟花尚未及消散,便又生生被他捏合成一团,仍旧漂浮在炉中,却没了适才的暴烈气焰。
于墨长吁了一口气,神色也随之一松,手中很快又打出几道法诀。炉中赤色火焰随着于墨打入的法诀而缓缓收敛,只是不疾不徐地包裹着那团紫红相间的丹液。
药液在火焰中徐徐收缩,形态也从先前的灵动变幻一变而为滞涩冷凝,仿佛汞浆一般沉重,流动的速度也变得徐缓而近乎凝滞,惟有赤色光华依然灼灼。
她这里正凝神观察,那边于墨早已大喝一声,双手如电,一瞬间打出十余道法诀。炉内赤色药液乍分乍合,化作数十点赤红光华,下一刻,炉火骤升,腾腾逼人。
叶青杨识得,这法诀乃是分丹诀,神识一动之下,已知炉内共有丹三十六粒。
于墨这一炉丹,赫然成丹三十六,为满丹之数,只是不知这里头有几成废丹。
轻吁了一声,于墨注目看向丹炉,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老夫已很久不曾开过满丹炉了,多谢青杨助我!”口中说着,却又打出一道定火诀来,同时抬手一拂,将炉盖归位。
丹虽已成,但还需火培蕴养一十二个时辰才能真正出炉。
叶青杨少不得谦了一句:“于叔再要如此,真真叫我这个打下手的无地自容了。”她口中说着,却又忍不住追问道:“敢问于叔,这一炉药可有废丹?”
于墨坦然道:“这一炉药约有二成左右的废丹!哎,当年老夫修为巅峰时,废丹率从未超过一成,时有低阶丹药满丹足粒的情况,如今确是大不如前了呵!”
满丹,即一炉丹药的最多出丹数量;足粒,则是一炉丹药无一废丹。
眸光微动,叶青杨却又忍不住好奇问道:“那……这废丹不知都如何处理?”玉简内记载的多是灵药、丹方与控火法诀,对于废丹之类的事情却是绝少提及。
因着这一炉丹炼得甚是轻省的缘故,这会儿于墨倒是兴致正浓,因答道:“废丹也分多种,一种是完全炼废成渣,这种便是彻底的无用之物了;另一种便如你先前所服食的凝真丹一般,内里虽多有杂质、火毒,但既已成丹,便蕴有药力,若然仔细些,倒也还有些用处。只是服用多了,却是难免丹毒沉积,于将来的修行大大不利!”
叶青杨好奇问道:“我记得洛城之内是不允售卖废丹的!”但她却并不知道东演那边是否也有这样的规矩,只因她从前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情,自然也就不会刻意关注。
于墨哈哈一笑道:“这事说来,不过是行有行规罢了!便以你所服用的三品凝真废丹为例罢,凝真丹因丹方复杂的缘故,极易出现废丹,但只要药不成渣,将它取出化入陈年老酒之内,再入丹炉,剔去杂质、火毒,便可炼成虚灵清液!只是这么一来,虽是祛除了大部分丹毒,但药力也十不存八,最多只能供给灵虚一二阶的修士日常修炼!”
见叶青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少不得又补充道:“你所服食的那枚废丹我也打听过了,那丹原是你温家家主温柏为冲击筑基,往外城求人炼制的。一炉仅只成丹一十八粒,其中七粒又为废丹,温柏心下自是不甚痛快。那丹师无奈,只得将废丹一并与了他,并教他将丹药切剖,分付诸弟子,其效果可远胜虚灵清液。只是如此虽可收一时之成效,往后却总是要还的。好在你温家子弟,能入筑基者不过寥寥,倒也不必想的太多!”
叶青杨听得好一阵无语。
于墨又笑道:“听说你服用的这粒凝真废丹,所以落到温惇手中,是因温惇手下有个后天圆满的武者郑龙。这郑龙曾舍命救过温惇一次,温惇因而放言,必要助他求得灵药破入灵虚。结果灵药是求来了,却又被他拿给了你,这真真是好一笔烂账!”
叶青杨倒真想不到这之中居然还有这么一层,最终竟关联到郑龙身上去了。怔愣片刻,也只能摇头道:“温家,到底是太过小家子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