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鸣,大雨倾盆而落。
竹影晃动,叶声如潮,闪电掠过天穹,在云层中留下触目惊心的巨大伤痕,裂纹一直蔓延到天的尽头,尽管天穹重创,雷电依旧没有一丝怜悯,响雷一声重过一声,闪电刀子一样划过,所望之处皆是挫伤。
窗户没有关,风灌入屋内,翻动着案桌上的,南箕站在窗前,感受着风迎面而来时的冰冷,漠然的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南箕站在窗前很久,雷声轰鸣依旧,雨声又急又重,丝毫没有要缓和的意思,南箕叹了一声,妥协般垂了眸“你这是要守夜吗?”
门被人从外推开,开门的瞬间刮了一阵斜风,一股湿哒哒的潮气灌了进来,那人慌忙将门关上,关门后屋内安静了些,虽然窗外雷雨交加,但屋内就好像被琉璃罩住了般,静的落针可闻。
脚步声慢慢挪了过来,那人柱子似的杵在南箕身后,呼吸声顿了又顿,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南箕莫名有些烦躁,想也不想转身就是一拳,景启没有躲,被他用蛮力打偏了头,脸暇火辣辣的疼。
打完人南箕才恍然反应过来,景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自己要打他?
而景启也同样意识到这个问题,只不过,他没有开口问,甚至也没有抬眸看南箕一眼,就这样僵持着挨打的姿势。
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动手,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会挨打,两人就这么僵着,像是被点了穴。
雷霆在外震怒,雨声在耳边围绕,似落在两人身上那般真实,两人面对无言,脸上皆是冷静,但心里却是兵荒马乱,内心的喧闹声直接盖过窗外的雷声,震得两人耳膜发疼。
南箕突然觉得有些闷,似乎屋内的空气被抽干了一样,他转身面向窗子,冷风过窗而来,给予他喘息时猖狂的翻飞着他的衣袖,宽大的衣袖像是蓄势待飞的蝴蝶,似乎只要雨停,他便会离开,翻山越岭永不回头。
南箕袖子猛地一沉,他转眸,景启似摸到了火星子,猛地松开了手,松开手后又掩饰似的摸了摸那被风鼓动的衣袖,他强作镇定道“帮你拉着,省的衣服被风吹跑了。”
烛光摇曳的厉害,南箕看到顺着他头发滚落的水珠,问“你是洗了澡还是淋了雨?”
景启低低的说“先洗了澡,后淋了雨。”
他不是没带伞,而是风太大,半路上伞骨断了架,他只能顶着雨跑来。
南箕关上窗子,找出一身干净的衣服,景启也不拿乔贫嘴,接了就乖乖的换上,刚换好衣服一条帕子就落到了头上,景启偷偷拿眼睛去瞧,看到南箕坐在案桌前准备烧茶。
南箕持茶匙取茶叶,虽有些生疏,但一板一眼很有章程,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做派“婚事二姑娘是同意的,并且要我们不要插手,我仔细观察过了,她说的都是真话。”
景启“真话归真话,可这真话的背后万一有威胁怎么办?”
南箕“她会甘心受人威胁?”
二姑娘一刀劈飞南箕佩剑的画面在他脑中一闪而过,景启下意识摇头“不会!谁这么不识趣,怕是会被她一刀砍死!”
南箕将香茶推到了景启面前,景启浅饮一口,一股暖流顺势而下,瞬间抚慰了在风中受寒的五脏六腑。
南箕端起杯子,撇着茶沫子说“我也想过,这话是真的,但却不一定是真心的,二姑娘不会被人威胁,但有可能是出于无奈。”
景启“有没有可能跟大哥有关?”
“有可能。”南箕“哈热木跟我说了关于二姑娘的许多事,她嫁与大王爷的原因有可能跟大哥有关,也有可能跟家族有关,总之是我们想象不到的复杂。”
景启沉默不语。
窗外雷声轰鸣,似要震碎了窗子冲进来一样,南箕的声音再雷声中很是平静“男欢女爱我不懂,但若是为了大哥,不论是二姑娘还是大王爷我都能将人掳来。”
景启看着杯中半沉的茶叶依旧没有说话,南箕说“若是什么都不做,等大哥回来了,要怎么跟他解释。”
茶盏一颤,杯中激点涟漪,景启将残茶一饮而尽,沉吟不语,南箕也没有再说话,垂眸看着炉中烧的通红的炭火。
烛油顺着蜡烛流下,似一滴鲜血,很快就淌满了烛台,烛油扑溅出来,又顺着烛台淌下来。
景启放下已经冷透了的杯盏,轻声道“阿箕,我们再去见一见嫂子吧!”
雷声整晚未停,大雨下的轰轰烈烈。
大雨中隐隐透出一个身影,红格尔手持弯月刀,身形矫健,刀影如虹,在这滂沱中劈风斩雨,凌厉杀气直冲云霄。
一横枝被风甩了过来,红格尔在空中旋身,一刀将其劈断,粗枝落下砸溅了一地水珠,红格尔虎口震伤,颤的不受控制,但她好似不知道疼,弯刀挥洒出一道寒芒,在这阴沉夜色中横冲直撞,似要撞破这无形的牢笼。
不知过了过久,红格尔再也没了力气,弯刀从手中滑落,她也狠狠的摔落雨中,空中起了风,雨帘倾斜,流失般落下,重重的砸在红格尔身上。
丫鬟从廊下冲出,将她护在伞下,红格尔红着眼一拳砸在石阶上,鲜血顿时涌出染红了整个阶面。
丫鬟哭道“姑娘!大局已定,你就不要再作践自己了!”
尽管她在风中冻得瑟瑟发抖,手也早就没了知觉,但她锤向石阶时还是那么有力,似要生生将其砸碎一般。
红格尔看着几乎要断裂在狂风中的庆祝,沙哑的开了口“来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