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以林家现有的土地看,这些土地于其间也却有占据了不少面积,可真要切实计算它们能带给林家的收成,却是并非就能按面积大小一概定论的。
再有林家怎么说也有多年的底蕴在,纵此时大出血一回,想来也不至要命,更甚者以这些「血」换取程铮益发的信重又或者于程铮之外再得一份来自于皇帝的赞许,对林家而言怕是还能倒赚!
贾敏深知自己同林海是已经牢牢绑定在程铮的船上了,自是做不出这等为了蝇头小利拖累程铮计划的事儿,故听得林海的话儿,也当真就收敛了心思,无比真诚的保证道:「老爷何须这般说?您和太子都是做大事儿的人,您尚不敢言累,我又哪里有抱怨的地儿了?且宽心吧,妾旁的不敢夸口,可这家里有个什么,也是断不至劳累到老爷您的。」
林海听得,却是笑了:「夫人是从哪里看出为夫不累的?这来回江南还需绷了精神于太子面前回一回儿话儿,为夫也真真是累得狠了,不过是又想着夫人处也确有许多的事儿急与我议出个章程来,这才强打了精神,只现下里既是诸事儿了解,那——」
那之后的事儿,也就不必再多言了吧。
贾敏:「……」
她也真真是没好气的就睨了林海一眼,却是又因着对方现下里虽也实不见多少疲惫模样,但奔波和劳心费神也是必然的。于是不等这「没好气」真落在林海眼中,就变成浓浓的心疼了。
更就急急的再叫人进来与林海更衣洗漱,其间多数工作也自是由贾敏亲力亲为——
唔,至于贾家的事儿怎么办?
不说林海已是给了贾敏「保证」,单说就林海带回的消息和因这些消息将引发的动静看,贾家也实算不得什么要紧人物了,哪怕王夫人依旧会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怕日后再生事端所以还是干脆些的好,但已经瘫痪了的贾政?已然老迈了的贾母?和那些个几乎从未现于人前贾家小辈子女?
想来保住他们的命该是无甚问题的。
故贾敏也就真不急于一时之间再扰得林海不得止歇了,只服侍着林海歇下才是眼前要务。
也就想不到林海给出的保证「固然」是真,但旁人又是否会给与林海将这保证「实现」的机会,也是真。……
因着林海有于东南一带再次来回了一番,旁人也自是会上心于林海到底是去做了甚的,可一来林海于东南处几乎全程都处于傅家的「保护」下——因着历史原因,各势力于这家人身上也确有出现一定的视线真空地带,二来路途之上颠簸不定,实难以日日紧盯着林海一行人,三却是因林海进京城之际也是真没看出有甚古怪之处的,连带着他见过程铮后不论程铮还是他自己都一副闭门谢客安静如鸡的模样,不免就叫旁人是一面急于探知林海此下东南到底因何,一面却是更急于在林海之前先行出手处理自己这方的障碍了——
贾王氏。
干掉她!
只,与外面的暗潮涌动和贾王氏的直接出手搅得风起云涌相比,贾政和贾母却是难得消停了许多——也不得不消停,毕竟贾家二老爷在禁军围府的当天就吓得中风再不得身的闲话可是一夜之间就传遍京城中各能叫得出名号的人家,众人在耻笑之余也是真真无甚再关注他家的「闲情逸致」了:就这人,想也知道是掀不起风浪的,不然没得等那风浪害到别的人,他自己就先得淹死在其间了!
再有贾母,因她是除贾政外唯一知晓自家儿子不是真瘫而是装病的,不免也就会因此而愈发的担忧旁人是否亦能看出贾政病症中的「虚假」了——她不怕贾政瘫,只怕贾政瘫得还不够……乃至贾政若是直接一口气接不上来就去了,想贾母也不定会在伤心之余松一口气的。
却是又因着贾政到底
是她的亲儿子……还终究是曾经放在掌中心上那许久的幼子,故便是理智上知晓只有真正不会说话的人才是对自己、对贾家真「有用」的人,贾母也是真下不得这个手。
——而不仅是因着在禁军的看守和满朝武的关注下不敢下手。
却也仿佛无甚区别:
贾母同贾政是被人看守于贾府中的,原本贾母还以为这一看不过就是断了她同外界的联系而已,可待得真身处这一囚笼之中了,她也才真知晓原来自己又哪里是仅囚于贾府中,分明就只剩下自己居住的一方院落可供自己「施展」,至于旁的,也别说需单独看管的王夫人了,竟是连李纨……连贾迎春一流在贾母瞧着无甚紧要……不,该说是不过就占着贾家「人口」之名儿的女流之辈都接触不得!
贾母:「……」
纵使她也不指望能从这些人口中得到外界的消息吧,但能旁敲侧击的了解一下贾王氏到底……到底癫狂到什么样的地步了也是急需的啊?
只能试图动之以情,很是恳切的对着看守自己的人表达了自家孙媳孙女不过女流,又一个有孕一个稚小,乍然逢大变,想是受惊不小,不知大人可能通融一二,且让她们这几个老弱妇孺见一面,互相安安心?
却是被极无情的拒绝了。
还反而「安抚」道贾母真不必担忧,他们既领了皇命,也自是会尽心竭力不叫贾家女眷有分毫闪失的,贾老夫人还是顾好自己顺便管管自家那个没出息还瘫了的儿子就好——
哪怕真进入贾母耳朵的言辞并不全是如此,但抽丝剥茧再翻译翻译,也就和上面那气死贾母不偿命的内容相差无几了。
贾母也果真有气了个仰倒,偏人在屋檐下——强权下,不低头也不成啊?
却是又有谁知不等贾母再想了法子打动这些「铁石心肠」的禁军,她就遽然间得到他们失职的消息了:王夫人,她死啦!……
贾母觉得自己有些晕眩。
真的。
而更要命的还在于她并不能清楚明白的知晓自己到底为何而「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