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一老一小过的好好的,慕云仙按照母亲嘱咐,日日读、刺绣、弹琴,陆老爷子也只管照看她的饮食起居,慕云仙做饭他烧火,慕云仙上山他拎篓子。陈老爷则有空了就带些个零嘴儿衣物来看看这一老一小的,在这吃顿饭,一切都相安无事。哪想今年过年的时候老头非要去水凿冰兜鱼,结果把腿摔了,没法,被他儿子接回去养腿了,结果就剩这丫头自己了,大家伙都劝她回家,可惜这丫头死活不回去,言说就喜欢这山山水水的生活。没法,陆老头爷俩路过镇上便想去陈地主那里告诉一声,哪想陈地主去了外地做生意,多早晚回来不一定呢,家里那个又不是亲娘,告不告诉没啥意思,便就此作罢了。不过因着陈地主时常照看村里的缘故,大家伙对慕云仙很照顾,尤其隔壁老赵家婆媳俩和村长,乃至于挑水劈柴等这些力气活统统都不用她干,米面粮油也是在村里就近买,实在缺什么了便托村里去赶集的给捎带一下,给几个跑腿费也就都有了,反正她爹她娘给她留的银子足够花用,话说到这儿,大家也就知道这小姑娘为何独居了。
扯远了,再说慕云仙从头到脚把自己洗干净了,换好衣服出来又赶紧往灶里添了点木柴,舀出锅底的水,待到锅底烤干就开始做饭了。先放油,油热了放酱爆锅,添上水,把泡好的野菜放进去,再放土豆丝,少放点盐,如此菜汤也就完事了。又在汤上面放个锅叉,把饼放上热一热,齐活!趁这功夫洗了衣服倒了污水,又照例把屋子边边角角擦一擦,正好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开饭。只是肚子突然闹了起来,剧痛,赶紧上厕所要紧!结果这一去蹲了老半天,腿都软了才算出了茅坑,只是今天怎么这么臭啊,臭的不寻常啊,不会是得病了吧!不过也管不过来了,本来就饿这下更饿了,回屋缓了一会儿赶紧吃饭,可是吃完了饭没多大会儿又跑茅厕,这次比刚才快点,可也是蹲到腿脚发软。累了一天本来想收拾收拾早点睡了,结果没多久又折腾,这一晚上头半夜就没捞着睡,举个油灯跑了六七趟茅厕,不过一次比一次轻,慕云仙心里琢磨着应该没大事,明天也许就好了,终于临近半夜肚子没反应了,可以睡了,只是睡前慕姑娘明白了,这一天她吃的都是平日一样的东西,只有那颗红果子是例外,必定是那颗小红果干的!一定是!还有一件事她没闹明白,为什么她看到的事情别人一点没看到呢?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啊,那么响的雷这里轻松的能听见,可那俩老头口口声声说她撒谎,慕云仙无奈的叹了口气,“唉,这一大天真像做梦一样!”
第二天一早,太阳已经老高了,慕云仙还在呼呼大睡,突然,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嘴里嘀咕道:“一大早谁家啊,吵架不回去吵,怎么跑我家院子里吵来了,烦死了!”又睡了会儿,不对,还有别的声,“娟儿,待会你先发点苞米面,完了揣几百大钱去赶趟集,割一条肥膘子回来,犒油滋啦,然后切一颗酸菜,今天中午包酸菜油滋啦馅的苞米面包子,你俩口子缺啥你就自己看着买吧,啊!我们几个吃了饭先下地了,午饭我就不管了。”“唉,记着了娘,我这就发面。”不对啊,这是隔壁老赵家的声音,可是这不是在屋里说的话吗,她咋听这么清楚?今天她们嗓门这么大?蒙头接着睡,“回头想着点,干粮出锅了给那院玉丫头送点去,给她端个四五个今天她就不用自己做饭了,顶大天自己做点菜或者烧口汤就行了。那么个小人儿火啥的还是少动的好,唉,这孩子也是厉害,换我可不敢这么小就自己住!不服不行哦!”慕云仙有点懵,怎么蒙着脑袋还能听见啊,这早觉看来是要泡汤睡不成了,算了不睡了!掀被子起来拾掇拾掇又暗自开心,看来今天有玉米面包子吃呢,果然赵家伯娘和小嫂子最惦记她!嗯,她也得先看看给人家端点啥好,哦对了,还有一篓子野菜呢,就送这个了。收拾好床铺,自己也换好衣服洗漱干净就该干点活了,只是这肚子怎么感觉还是有点不利索,再去蹲一会儿吧。片刻之后,某人这会儿正在茅房忙人生大事呢,终于觉出来不对劲了,“黄小子我告诉你,你再敢欺负我家墩子,别怪我做叔的不地道冲你动手,挺大个人了欺负个上学的小毛娃娃,你咋那么有出息呢,你爹娘要是不爱管你我就替他们操操心,记住了没有?”就听见黄小子讷讷的应道:“记、记住了叔,再不敢了!”又听刚才的男子吆喝道:“行了,接着翻你的垄吧,我走了。”这对话很明显是在慕云仙家门口,就是街对面的那片地里发生的。黄小子家有片地,正对着她们这条街,就隔着个过道就是,离她这位置少说有八丈开外了吧,过道这边挨着大门口可还有个菜地呢,她咋能听这么清楚呢?不对,得弄明白。也不管早饭不早饭了,回屋里站在后窗边往后院看,果然后院老李家大门开着呢,可以清楚的看到院子里没人,但是声音还是能听到,“老大,别磨蹭了,在东屋出不来啦?啊?就知道守着婆娘,你都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有点正事啊,赶紧出来下地了!”这也是人家在屋里说的,可她咋能听这么清楚呢?慕云仙真懵了,抓着头发蹲了下去,“我这是咋了,是得病了,魔障了还是鬼上身啊!!!个老天爷,别闹行不行啊!”
各家都忙呢,肯定没人管她在这嚎不嚎的,发了会儿呆,就起来了,爱咋咋地吧,反正也不缺肉也不疼的,不过以后要是很嘈杂的地方她是不是会被活活吵死啊,没听过这死法,简直太丢人了,算了,不想了,先做饭再说。于是小姑娘撂下这个事儿开始起火造饭,顺带收拾屋子,三间小瓦房里外整整齐齐,利利索索。家里拾掇完又吃了早饭,看着外面天儿不错,便端了针线笸箩出来,拎个小马扎开始在窗下练刺绣,今天这太阳简直太适合做这个了,哦,对了,把蛋也抱出来嗮嗮吧,鸡蛋不是得捂着才出小鸡吗,这个蛋她是不会去捂着的,但是沐浴下阳光应该也有好处,于是找了块棉布垫在小框里头,把蛋放在上面再把框摆在窗台上。嗯,看着不错,小姑娘忙活一圈又坐下来拿起了针线,只是绣了一会儿又不对了,可她这到底是咋了?绣花针是极细的,她这块料子是上好的锦缎,细腻光滑,这是绣给他爹的大荷包,寻常都是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下针,因为一不小心就会扎偏,就不好看了,可今天这布料咋在她眼里这么清楚呢,都能看见细细的纹理,轻松准确的就能扎下去,想扎那个缝就扎哪个缝,想从哪个孔下针就从哪个孔下针!虽说这原本是件好事,可也未免太吓人了,谁家好人这样啊?用村东头那个老太太的话讲,“造孽呦,还让不让人活啦?”
对了,刚才不是能远远的听见人说话嘛,这会儿咋没声了,都走了?隔壁老赵家应该是都走了,一家子勤快人,后院老李家不一定,去听听试试,果然到了后窗边上依然听的清晰,“你娘那个老虔婆,整日就盯着我盯得死死的,我卖给你们了咋的!”就听李家老大不耐烦地安抚了几句,“行了行了,你还想咋的,这农忙季节哪家不是老少一起忙,就你整天这个那个的窝在家里,连个蛋也没给我下,也不知道忙活些啥,哼,还想供着你啊,上天那你要!”李老大媳妇似乎底气不足了,嗓门立即见小,“行了行了,你也是个懒汉,爹娘都下地了,你还磨蹭啥,赶紧走吧!哼!”然后就听见了开房门的声音,这是李老大出屋子了,慕云仙赶紧也缩脑袋撤了回来,心里琢磨着,能听见啊,咋还一阵阵的,没闹明白!不管了,还是回窗下接着绣花算了,其他爱咋咋地。
话说转眼慕云仙打山上回来已经有两天了,这两天,慕云仙对自己的认知乃至于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已经彻底被颠覆了。宋夫子说世上本没有鬼怪妖魔,不过人心尔。这样说,本来她也不是不认同,她自己当时看那些怪异杂谈的时候也没太较真,只当是画本子了,可是如今她身上这事儿却又从来也没有听说有人遇到过,故而一时间弄得她整个人不免有些凌乱却又不敢往外说。不过细咂摸咂摸,她又觉得刚才的发现还是很实用的,眼神好了,这做刺绣的速度都明显快了好多,说是飞针走线也不为过,不像刺绣,倒像是缝麻袋,随便下针随便缝!不过上有句话,枪打出头鸟,她这天赋可得躲着人,不能叫人知道,不然可就坏菜了,容易招祸。
做了一上午针线活,着实速度提上来不少,中午吃了饭,下午又练了琴,铮铮的琴声响彻在这个小院里,或高亢或温柔,最是能抚慰人心。说起来本来觉得老天爷这两天已经把她劈的五迷三道了,可是显然还没完,就在刚才做晚饭的时候又对她下手了,你猜她看见了啥,一根用了许久的烧火棍,她居然能看到里边的一只蠹(d四声)虫,这种虫子喜啃咬木头,一般藏在木头芯最里边较柔软的那层。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反正那会儿她正愣楞地盯着烧火棍寻思这两天遇到的事呢,突然就看到了,就好像被她盯得久了虫子藏不住了一般。不过又怎么样呢,无所谓了,该干啥干啥,又不痒也不疼。可考虑到将来还是有一点担心,她现在的德行,肯定会无意间就探知了人家的秘密啥的,以后她可是要出去经商做生意的,如此的话虽然肯定是有一定的帮助,但算不上好事,有句老话说,知道多死得快,知道很多人很多秘密那不是作死吗,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官家的人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里不是当官的最大,再不然就是有权有势的皇亲国戚,任你怎么厉害被人家盯上了也绝没好果子吃,所以慕云仙打定主意,如今的特长一定要善加利用,上山挖个菜捕个猎的用用这些天赋还行,到了人堆儿就还是歇歇吧,福祸相依。可惜,暂时她说了也不算,要是能控制这两个天赋就好了,以后尽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