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色的石子在曹年的身边漂浮着,就好似从雕像上挖出来的眼睛,正凝视着面有刀疤的中年男子。

四周死寂,只有传讯的烟火在闷,出和心跳一样急促的爆炸声。张扬早已经从枪口下逃了出来,许诺也挣脱了13号的束缚,他们俩没有逃走,而是将跪地不起地21号扶了起来。

矮胖的21号被搀扶着,虽然一张圆脸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显得狰狞,但是他却低声说道:“你小子运气实在不错,想不到,反倒是我欠你一条命了。”

‘到时候别指望我救你!’,胖子曾经说下的大话犹在耳边,这让已经痛不欲生的胖子竟然笑了出来,只不过这笑容太过惊悚,几乎和哭没有两样了。胖子的腿已经无法伸直了,膝盖以下的部位基本上已经失去了作用。

曹年无法体会胖子的感受,但是他隐约能够感受到一种刺痛。这让正在和王教官对峙的他眼神冷冽了几分。

局势剑拔弩张。

13号和1号两人虽然是新手,但是却毫不犹豫站到了王教官一边。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举动算得上是‘识时务’,但是却有实在令人不齿。因为他们两人的存在,曹年一方可以说是一点优势都没有,唯一能够震慑王教官的,就只有曹年和他身边的悬浮的杀器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温光头没有作出表态,虽然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站在曹年的对立面——这也是曹年最担心的事情。但是这光头偏偏没有,反倒是劝说起了两人。

只是王教官和曹年谁都没有和解的意思。一个要赶尽杀绝,一个要讨个公道,这两件事情永远都不能两全。看这架势似乎是势必要分个生死出来。

王教官身边站着两个新手,一个唯唯诺诺的13号,一个连枪走拿不稳的1号。对这两人,王教官看都懒得看一眼。对于新手一向不屑一顾的他,也只有面对胖子和曹年的时候,才稍稍流露出一点点警惕的情绪。看着面前处乱不惊的曹年,王教官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中已经佩服起曹年的胆识了。要知道,面对一个资深者,新手们通常连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尤其是在见识到两者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之后。

但是曹年不一样,他的眼神中不仅没有畏惧,甚至还充满了挑衅的意味——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让王教官心中的警惕又多了几分。脸上的刀疤凝成一块儿,王教官没有出手,甚至一步都不曾动过。他只是眯着眼睛,神色凝重地说道:“你以为就凭你刚刚觉醒的能力,就能奈何我?”

听了王教官的话,曹年冷冷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本事,不过你大可来试试!看我能不能拼个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种事情,我可不是没有干过,呵呵。”

最后这一声‘呵呵’冷笑,让王教官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很不正常!不该啊,不可能啊?刀疤脸的王教官疑惑地看着曹年,他感受到了一种耻辱——一头狮子竟然会被绵羊给吓住吗?

自诩为‘狮子’的王教官再细细打量曹年,只见这个年轻人的脸上已经是波澜不惊了。但是,王教官心知肚明,曹年心中蕴藏着一种惊涛骇浪一般的愤怒,并且——就像所有的热血故事中的那样,这种能够引导出强大力量的情绪,总有喷出来的时候,就好比一座活火山,迟早有爆的那一天。

那时候,眼前的年轻人会变成什么?猛虎?狮子?还是恶魔?

反正不会是绵羊。

王教官已经再三迟疑了,他有很多的出手机会,但是无一都以失败告终。

曹年则是以不变应万变。

情势如此焦灼,这让坐立不安的温光头不得不站了出来。他铁塔一般的身躯在两人中间一立,然后沉声道:“有事情咋们可以慢慢商量,就算是有矛盾,也不是不能化解的是吧?现在任务已经完结了,大家都改高高兴兴地离开,又何必弄这么一出呢?”

看着这个光头,王教官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脚,怎么会有这种脑子坏掉的家伙?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帮着外人说话?!

王教官朝他说道:“秃子,闭嘴,这里没有你的事情——如果你不帮我,就给我走到一边去。”

温光头在三人中排行最末,因此说话时候的语气并不强硬:“二哥,有什么事情非要弄得你死我活的呢?待会儿大哥回来了,知道了这件事情,他——”

王教官冷笑道:“大哥?如果你是因为大哥而心存顾忌,那就大可不必了!这件事情大哥要是知道了,他也绝对不会反对我目前的所作所为的。”

“什么?”温光头显然没有想到王教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而且是这般的斩钉截铁,这会是无的放矢吗?不可能,至少从王教官平日里的作风来看,不可能。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他们甚至不惜违背源所制定的规则,试图将新手们抹杀?

“老二,秃子,这里生了什么事情?”

说曹操曹操到。

一个突兀出现的声音让曹年身子都抖了三抖。这个冰冷的声音,略显中气不足,但是却十分霸道。曹年心中咯噔一下,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让他芒刺在背。同所有人一样,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森林的深处。

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一个满身是伤的男人。

说他‘满身是伤’绝对不带丝毫夸张的成分,因为他的伤已经不是伤筋动骨四个字能够形容的了:他的衣衫破损,身体上遍布了细长的伤口,好似他刚刚淋了一场刀子雨。他就像一只裹在茧里的虫,只不过这茧是用鲜血制成的——他身上的血痂已经相互连接,形成了一个几乎要将他全身包裹住的壳层。他皮肤上还有淤青和冻伤的痕迹,显然是在和巨鹿搏杀的时候造成的。当然,他所受到的上还不止于此,因为从他面部器官出血的情况来看,他的内脏受到的伤绝对不轻。

七孔流血,但凡是看过小说的都该知道,这种情况下,就算是不死,至少也该奄奄一息了。但是这个男人却并没有,他甚至还能穿过丛林来到了众人的面前,甚至还能从眼神中透射出一种无比凌厉的气势。

“大哥!你怎么伤得这么重?该死的,早知道就不让你一个人对付那独眼巨鹿了!”温光头赶紧走到黑衣男子的身边,将他扶着。

已经算是强弩之末的李教官身体一软,一只手已经被温光头架在了肩膀上。而这个黑衣男子,不,准确的说是‘血衣’男子,他的视线停留在曹年的身上。

“觉醒者!”

李教官高兴地大喊,像是见到了宝似的。

“果然是你,难怪这一次的考验会是这般的困难,哈哈,一个觉醒者!”李教官大笑道:“小子!我叫李同山!我问你——!”

这个满身是伤的男人大笑的时候,隐约可见他脸上和脖子上的伤口在渗血,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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