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生活，真是好难

四千多块，买一条项链。就丁志娟目前的收入状况而言，太过奢侈了。自从她开始工作赚钱，每个月都要给家里寄生活费。用赵彩凤的话来说，这叫养儿防老。赵彩凤总说，把他们姐弟拉扯大，她吃了那么多苦，也该有回报了。然而，丁志敏并不理她那套，赵彩凤当然也舍不得让丁志成出去工作养家，所以，这话，也就是说给丁志娟听的，所以，也就只有丁志娟一个人按月给家里汇钱。这些年，收入本就不高的丁志娟是个实实在在的月光族，并且是一点存款都没有的那种。

丁志娟查了一下银行余额，上面的数字让她感到无助。志敏揣着一百块钱就来投奔她了，而且她刚找到工作，连吃饭的钱都还是丁志娟给的；再加上这个月是交房租的月份，丁志娟原本不多的钱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丁志娟叹了口气，想想还是要尽快找个工资高些又稳定的工作，于是，她继续在手机上查着招聘信息。这时，刘哥推门进来，“小丁，你去里面帮我把这个月的流水拿出来，你嫂子要看。”

丁志娟透过便利店的落地窗，看到刘哥的车停在路边，车窗是摇下来的，副驾上的女人虽然浓妆艳抹，但却掩盖不住满脸的皱纹和刁蛮，那正是刘哥的妻子，虽然从来没说过话，但丁志娟每个月的这个时候都能见到她。

“哦。”丁志娟应着走到便利店里面的办公室里去给刘哥拿账目。

刘哥冲着外面的妻子谄媚地笑着，没跟丁志娟进去，在前台等她。他百无聊赖地四处看着，正好瞄到丁志娟放在收银台上的手机。手机的屏幕没关，页面刚好停在她刚才看到的招聘信息上。刘哥探头仔细看了看，不动声色。

“刘哥，这是这个月的流水。”丁志娟从里面出来，刘哥笑脸相迎，“好的小丁，那我先走了。”

“刘哥？”丁志娟叫住他。

“怎么了？”

“我想跟您商量个事。”丁志娟露出为难之色。

刘哥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那个，小丁，你嫂子还等着呢。”刘哥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我下午再过来，有什么事，咱们下午再说。”

丁志娟点了点头。

丁志娟从来没有这样盼望着刘哥来过，但她整整等了一下午刘哥也没有出现。她给刘哥发了条消息，问他什么时候来，刘哥好久才回，“小丁，你嫂子查账呢，我走不开，明天吧。”

丁志娟只能无奈地下班回家。

志敏又加班了，她最近忙得厉害。丁志娟没坐公交，一个人走路回家。她满脑子都是赵彩凤问她要钱，以及她该从哪里找到钱给她的事儿。她想来想去，只能先问刘哥提前预支工资，毕竟她和志敏要生活，房租要交，妈妈的项链，也不得不买。但是她太矛盾了，在便利店的工资本来就不高，这七七八八的加起来，至少要支两个月的工资，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两个月都还得在便利店继续工作……她又叹了口气，她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叹气了，她突然间觉得生活，真是好难。

她今天的步子格外慢，她需要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办，虽然可供她选择的路并不多。不过，她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不赶时间地走路了。天色渐暗，不知不觉地她已经走回来了。

“志娟儿。”她刚要进小区大门，听到有人叫她。

是郑小海。

她见到他，有些吃惊，心里也有些复杂，郑小海是她信任的朋友，但前两次因为范磊的事情，他的反应又让她感到害怕。

“小海。”她回应着，“你怎么来了？”

“志娟儿，”郑小海傻傻地笑着，“课结束了，我就只能在这儿等你了。”

丁志娟看着他，问道：“你来找我有事吗？”

郑小海依然保持着笑容，“没事儿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丁志娟闻言，表情有些不自然，“小海，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我还要做饭呢，志敏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志娟儿，”郑小海一把拉住正转身离开的丁志娟，他看到丁志娟皱着眉头，赶忙放开手，“我有话跟你说。”

丁志娟见他这样，也不好意思说走就走，“那你快说吧。”

郑小海收起笑容，“志娟儿，”他支支吾吾的，“我……我想跟你说……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我就喜欢上你了。”

丁志娟听到这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志娟儿，”郑小海突然抓着丁志娟的手，“我是真的喜欢你！”

丁志娟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想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但郑小海的力量很大，任凭她怎么努力也徒劳。

“小海，你放开！”

“我会对你好的！”郑小海见她挣扎，着急地说道。

好不容易把手抽出来，丁志娟满脸通红，转身就逃。

“志娟！”郑小海堵住她的路，“你可不可以接受我？”

丁志娟一脸惊慌，“小海，我只是把你当朋友的。”

“朋友？你不是也喜欢我的吗？”

“我，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丁志娟的声音有点颤抖。

“那你喜欢谁！”郑小海的声音突然变大，把本来就很惊慌的丁志娟吓了一跳。

“是那个男人是吗？”丁志娟看到郑小海的脸色又变了，她不敢说话。

郑小海抓着她的肩膀，瞪着她，一字一字地问：“我再问你一遍，是那个男人，对不对？”

丁志娟吓呆了，她的嘴唇微颤，“小海……”

“我以为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太让我失望了！”郑小海抓着她肩膀的手，向她身体里传入一股股寒意。她完全愣住了，不知所措。

郑小海放开了她，脸上的愤怒忽然褪去，继而变为失落，他看着因惊恐而脸色发白的丁志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对不起，志娟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丁志娟这时也回过神来，趁他不备，慌忙往小区里面跑去。

她一路跑着回家、进门、反锁……郑小海连着给她发了很多道歉的微信，她一个字都不敢回。

这一天，她过得太累了，她坐在桌前，眼泪流了下来。此时此刻，她突然间觉得自己好无助，好想有个人能帮帮她，哪怕是让她依靠一会儿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