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当然了,我也知道自己这么说或许有些过于武断,毕竟世事无绝对,王爷听听便罢了。”
“不,恰恰是你的话提醒了我,凉州知府的人选我会再重新考虑。”夙千离如是说道。与此同时,墨蓝色的眸中不禁划过一抹幽深,诚如祁辰所说,自己的这个想法确实是有些欠考虑了,安远道是个好官,却并不适合凉州……
“官场上的这些事我并不擅长,能给王爷提供的意见也就这么多了。对了,”说着,祁辰话锋一转,就此揭过了这个话题,说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不知王爷是否愿意替我解惑?”
难得见到淡漠如她的人居然也有好奇的事,夙千离心情颇好地挑了挑眉,道:“说来听听。”不知不觉中,他似乎越来越享受和祁辰一起相处的过程了。
“这几日下来,兵部左右侍郎亲自给灾民发放物资,在百姓中获得了不少称赞。这件事是王爷的安排吧?”祁辰似笑非笑地睨着他说道。
夙千离轻笑了一声,答非所问地说道:“做了十分的事,不说能得十分的名声,可七八分总是要有的吧?”
祁辰不禁眉梢轻挑:“这似乎不像是王爷的风格?”她实在都不觉得夙千离会是这种在意名声的人……
似是看出了她心里的想法,夙千离面上一派平静,口中却是悠悠道:“我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可青砚和季呆子却不能不在意。”要想在官场上走得长远,从一开始就得把路子摆正了。
祁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王爷关照青砚是情理之中,可季呆子……”
提起季玄,夙千离的语气也随意了几分,说道:“季呆子虽说为人略显呆板了些,却是个有真才实学的。”最后一场殿试的答卷他看过了,季玄之才绝不在萧老丞相那两个得意弟子之下!
祁辰何等聪慧敏锐的人,转念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心中不由暗暗替季呆子高兴,无论将来如何,只要他一天不改初心,夙千离定然会护他周全!
夙千离见她下意识地搓了搓手,登时便皱起了眉头,说道:“城墙上风大,回去吧!”
“好。”祁辰也觉得有些寒意,于是一口应下,不想刚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夙千离叫住:“等等!过来推着我。”
祁辰怔了怔,旋即有些好笑地倒了回去,看着他安然无恙的双腿,她不由揶揄道:“王爷的腿打算什么时候好?”
“此番北方一行,鬼医寻到了一味奇药,正好与我的腿疾相对症,回京后自然就能站起来了。”夙千离一本正经地说道。
对于他的说法,祁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推着轮椅往前走去。
此间事毕,流民也已全部安顿好,只待确定了继任的凉州知府人选后便可以返京。
这日午后,祁辰刚喝完桓柒送来的药,却突然接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急信,署名上赫然写着“纪简”两个笔锋遒劲的大字!
按照京城风俗,每年上元节的晚上,碎玉湖上会举办冰灯游园会,因着冰灯形状各异,颜色鲜亮讨喜,因而每年的这个时候碎玉湖是都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今年上元节当晚,碎玉湖上突然出现了十座正在翩翩起舞,姿态曼妙的美人冰雕,那冰雕做得极为精致,栩栩如生,就连美人们的一颦一笑都看得真真切切,一时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可就在前几日,京城天气渐渐回暖,碎玉湖上的冰雕也渐渐开始融化,令人不寒而栗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原来那些栩栩如生的美人冰雕根本就不是冰雕,而是真真实实的女子!
表层的冰棱融化后,一股刺鼻的恶臭弥漫在碎玉湖上空,这件事很快就惊动了官府,因为案子棘手,直接越过刑部移交到了大理寺,所以也就有了纪简给祁辰的这封急信。
“王爷,我要提前回京。”看完了信,祁辰果断地对夙千离说道。
夙千离自见到纪简写给她的信后,脸色便一直不大好,此刻听闻她要提前返京,脸色更是阴沉地吓人,盯着他瞧了一会儿,道:“三日后,新任的凉州知府就到任,我交代好凉州的一应事宜后,便可以动身返京。”言下之意是让祁辰再多等三日。
祁辰却是皱了皱眉,说道:“案子紧急,我今日便要动身。”人可以等,尸体却等不得,晚一天验尸,线索就有可能多流失一部分……
听见这话,元青砚和季玄心里俱是“咯噔!”一下,再偷偷去打量夙千离的脸色,果不其然,邪肆冷峻的脸上已经阴沉得能滴出墨来,周身的寒气瞬间爆发出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他的事就这么让你上心,一刻都等不得?”
阴阳怪气的话令祁辰觉得格外的刺耳,声音便也冷了下来,道:“纠正一下,第一,纪简虽然是大理寺卿,但案子不是他一个人的事;第二,身为仵作,验尸查案是我该有的职业操守,这一点不会改变。”
这下连桓柒都忍不住抬眸看了她一眼,寒亭寒榭更是早已挪到了门口处站着,一副随时准备落跑的姿势。
夙千离死死瞪着她,那目光看着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可偏偏祁辰却浑然不觉,依旧面不改色地直视着他,显然并不打算妥协。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元青砚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弱弱地说道:“那个,我还有事,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慢慢聊!”
临出门前还不忘悄悄拽了季玄一把,拉着他火速撤离了现场。
“祁兄,有话好好说啊!唔……”临出门前,季玄十分担忧地嘱咐了一句,话音刚落就被元青砚捂着嘴拖走了。
桓柒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淡淡扫了二人一眼,道:“提醒一下,你们两个身上都还有伤,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们动手了。”说完就事不关己地起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