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恙,直至林江烟的病要犯了。 那日,他们早早地到了昭宁城,林越寻了一个客栈说要休整一下,今日在此过夜,不再赶路。 众人对于这事也未做他想。 林江烟本打算等天色暗下来再找个地方躲起来,谁料日头还未落山的时候,她便已察觉到身体的异常,急急忙忙让林越将两个小娃娃托付给许季,便出了客栈。每次她发完病后,都会特别虚弱,林越都会跟在她的身边,这次因在外面,林杳也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林而再与林再三趴在窗户旁边,看着三人急匆匆的背影,心里担心得不得了。 林而再一直知道阿姐身上有病,只是不知道那是什么病。每个月圆之夜,阿姐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发出痛苦的叫声,林越和林杳就会守在门口。第二天一早,林杳总会守在阿姐的房门口,不让他们去找阿姐,说要让阿姐多睡一会好好休息。 他们去问过林越,林越只和他们说阿姐犯病了,还很严肃地交待他们阿姐有病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后来,不知是不是阿姐的吩咐,每次她发病前,林杳都会把他们带得远远的,不让他们听见阿姐痛苦的叫声。 许季来到两人旁边,瞧见这平日里两个活泼的小娃娃现下却一幅忧心忡忡的样子,有些奇怪。 “你们怎么了?” 林而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说,毕竟林越和林杳在离开前,又特意叮嘱了他们不能把阿姐犯病的事告诉别人。 林而再不说,林再三自然也不会说。 许季也没有再追问,只继续陪着两个小娃娃。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城外的密林中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以前吃药能缓解一些痛苦,现在那药却是越发没有用了。忍不住惨叫之后,林江烟索性拿起一根棍子咬在了嘴边,只让痛苦的闷哼声从嘴中溢出来。挨了这么久,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眼睛阵阵发黑,恍惚间似又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小知……小知……”微弱的声音从她口中流出。 林越听到这个名字,只觉越发心痛。他已经有十年没有听见这个名字了,但他知道,这么多年来,这个名字是林江烟心里的一道伤口。 林越抱紧林江烟,害怕她因痛苦发狂而不小心伤害到自己,试着给她以安慰:“阿姐,没事了,没事了。” 过了许久,怀中的人渐渐平复下来,林江烟身上没有一点力气,扯出一抹笑容,调侃道:“也就在这时候,你喊我阿姐才喊得这么亲切,平日里啊,对我好一点。” “还疼吗?” 林江烟皱着眉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抬起手抓住了林越的衣领说道:“林越,你能不能答应阿姐一件事。” 月光衬得林江烟的脸色越加苍白,整个人脆弱异常,林越瞧着她,只觉一阵揪心:“你说。” “明天我想点个红烧大肘子。” ………… 林而再和林再三两个小家伙缠着许季给他们讲了很久的故事,终于挨不住困意,趴在床上睡着了,许季刚替两个人盖上被子,就听见一直站在窗边的白初说了句“他们回来了。” 许季亦来到窗边,瞧见归舟塘的三人正从远处走来。 只是他瞧着林江烟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好似有些虚弱,便连走路也需要由林越搀扶着。 还未等他开口,白初已经转了身,向外走去。 许季讶异于白初略显急促的步伐,然而却又立马心领神会的笑了笑。 三人走进客栈时,恰在门口与白初碰了个照面。 既是碰见了,林江烟不好装作没看见,便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这么晚了,问辞兄还出去啊?” 白初那幅清冷的神色未变,眼神把林江烟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看似不甚在意地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没有。”林江烟准备推开林越扶着她的手,被林越一个眼刀子瞪了回去。她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只不过刚刚脚崴了一下,疼死我了,回去歇息一会就好。” 白初瞧着她确是没有外伤,只是衣上有些污渍,才道:“我不出去,来找你。” “找我?”林江烟觉得有些意外。 “你们归舟塘那两个小家伙占了我师兄的床,已经睡下了,你们既回来了,便把他们接回去吧。”白初自顾说完后,转身又朝楼上走去,行了两步,突而停了下来,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瓷瓶来转身塞给了林江烟:“活血化淤用的。” 瞧着白初匆匆离开的背影,林越有些不满:“占了他师兄的床又不是他的,
他急什么!” 林江烟驳道:“人家帮我们带孩子,你有什么可抱怨的。”又晃了晃手中的白瓷瓶:“人家还免费赠药呢!” 第二日一早,林江烟睡到日上三竿,直到林而再和林再三来喊她时,她才恋恋不舍地和床作了告别。 随意梳冼了一番后,她慢悠悠地溜出了客房,瞧见众人已聚在一起准备吃午饭了。 点菜的时候,林江烟瞥了一眼林越,对店小二说道:“给我来个红烧大肘子,记得,要大。” 见林越竟毫无反应,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没想到昨晚自己的话竟起作用了,心中是按捺不住地激动,又对小二说道:“再来个糖醋鲤鱼,红烧排骨、酱香鸡腿…………” 林江烟点得欢,一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林越见她这幅样子,咬着牙俯到林江烟旁,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不要得寸进尺。” 听到这话,林江烟对他嘿嘿地笑了笑,又转头说道店小二道:“他说再上一份你们客栈最贵的菜,就这些。” 随后便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这顿饭吃得林江烟心情大好,简直比过年还开心。可不是吗?归舟塘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好吃的。 几人正吃着饭,便听见隔壁桌传来的交谈声。 “听说昨夜城外的林子里又传来了怪声,还有人惨叫的声音。” “那林子诡异的很,多少人进去都没能出来,极少数有幸能被找到的都只剩一具尸体,其他没被找到的肯定全都死在里面了,你说怎么还有人敢去,还是大晚上的去?” “估摸是外乡人。” ………… 林子?惨叫声?林江烟突然有些心虚,这莫不是说得自己? 幸而接下来听到的消息否定了她的猜想,她昨日去的是城南的林子,出事的却是城北的林子。这里的百姓说,那个古怪的林子已存在许多年了。 “要不要去看一看?”许季提议。 他们身为仙门,自然不能对这事坐视不理,而且这个地方离寅川荡已经很近,也不知此事是否与罗氏有关,众人商议之后,便决定去林中瞧一瞧。 城北那里是一片老林,虽是日悬中天,但这林子却是透出一股阴森的气息来。 林江烟瞧着这老林,低声对着身旁边的林越道:“你说这里会不会有很多名贵的药材,要不顺便挖点去卖钱?” 林越对此嗤之以鼻:“就算有,你认得?” 林江烟颇为骄傲的拍了拍乾坤囊:“我把‘追命’带来了。” 林越不以为意:“能不能用还不知道呢!” “追命”是她新练的一样专门寻觅神药的灵器,当初练这灵器的初衷,便是想着可以凭它的指引去寻些仙药,好挖了拿去换钱,只不过灵器新成,还未试过。 往林中而去,行了不过百步,便发现起了大雾,那原本高悬于顶的太阳也不见了踪影。 众人提起戒备,又往里走了一会,便有藤条从四面八方袭来,已有弟子一个不留神被它缠住,拖进了浓雾之中。林江烟与白初立即启阵,设下结界。那藤条疯狂打在结界上,见结界不为所动,所携妖力突而猛增,攻势变得更为迅猛。 他们在结界待了一会,外面的攻势丝毫没有要减下来的意思。 “总不能一直这样耗着。”林江烟偏头对林越和林杳嘱咐道:“你们待在这里,我去会一会它。”言毕,她便跳出结界,任由藤条拴住自己,好找到妖物所在。 “阿姐。”林越和林杳不及劝她,见她被绑走,当即也跳到了结界外。 林江烟被那藤条拴着一路拖行,终在密林深处见到了一棵树干足有十余人宽的老树,那藤条便是依附着老树而活,将那老树的妖心层层包裹住。老树旁白骨累累,而方才被它拖来的人,此刻便被吊在树枝上,双眼紧闭。 林江烟当即唤出归舟剑,斩断了捆住自己的老藤。方站立起身,又立即有其他树藤攻击过来。 那老藤虽然厉害,却也抵不住林江烟的归舟剑。正在此时,浓雾中突然传来一阵呼救声:“阿姐,救我。” 那声音隐隐约约的并不真切,却仍是让林江烟心头一惊。 这一惊,便叫她分了神,险被一跟老藤刺中腹部。与此同时,另一股妖力自她背后袭来,被她险险避开。 那偷袭林江烟的妖力来自一只鹩哥,在这林中已生存多年,此刻已落地化为一名男子,而那树妖名为知妩,也已化形成一名女子与鹩哥并肩而立。 呼救的声音又从迷雾中传来出来,除了林越的,竟还有林杳的,相较上次更显虚弱,林江烟的双
眼立即聚起冷厉之色。 再无言语,惊涛骇浪般的剑气携着利光朝两妖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