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茯苓考试这天,多鱼准时来到朝明寺。
路人目光在看到多鱼时先是一愣随后便捂嘴低头窃窃私语了起来。
多鱼脚下穿了一双绣着莲花的白绣花鞋,配了一身浅绿色的宽袖衣衫,若单看这背影,必定会以为是个清婉秀美的姑娘,但前提是单看背影!
多鱼抬起脸,一张棕黄的没有肉色的脸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下,许是这张脸与他们心目中所想的美人落差太大,纷纷不忍直视的别过了眼。
多鱼无知无觉,提着裙摆往朝明寺的台阶上走去。
上至最后一层台阶,一排官役严守在那,见多鱼过来拦住她的去路:“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多鱼刚想开口,站在佛殿前空院里的高茯苓看了她两眼,然后有些不大确定的朝她走来,望着她开口道:“周多鱼?”
多鱼点点头:“高姑娘。”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高茯苓先是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后才扭头对着官役道:“这是我今天的试验者。”
见多鱼被里面的考生认领,官役便让开了路让其进去。
高茯苓一边领着她往里面走一边扭头望她。
多鱼也知她在好奇自己为何这副打扮,但她并不想作任何解释。
佛殿前的空院里摆着十张矮桌,而最前面的则是与这十张桌子相对的矮桌,想来那就是监考官们的位置。
多鱼被高茯苓拉到最边上靠后排的位置坐下:“等下你就坐在这等我为你配解药。”
高茯苓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好了,我医术很好的!”
其实多鱼此时已经不在乎她医术好不好了,她昨天不是说了,若是她配不出解药,会将提前配好的解药给她喝下,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忧的。
多鱼点点头,随后回身望向官役守着的地方:“为什么这些官役是守在这,而不是守在寺庙大门那呢?”
这样的话,等下考试开始,岂不是就有一堆人过来围观,那不就会很吵?
高茯苓不在意的道:“每届考试都是这样的,一方面可以让百姓看看我们的医术如何,另一方面的话,就是考心性,若是能在这等嘈杂的环境下又准又快的配出解药,不但说明你医理掌握的娴熟还说明你人比较稳重,将来去宫内当值天天面对的都是些贵人,若你遇到点小事就慌乱不堪,还怎么指望着那些贵人相信你的医术。”
多鱼从远处百姓的身上收回视线。其他考生也陆陆续续到了,不一会儿,所有考生及他们的试验者都到齐了。
就只差四个监考官没到了。
身后传来响动,多鱼下意识回头望去,一眼就瞥到了走在周渡身后,着一身略宽松青衣、秉节持重的谢怍!
她眼皮一跳,慌张的转回头,将头埋的低低的,声音又急又小的问高茯苓:“你怎么没跟我说大理寺卿的周渡大人和监察御史谢怍大人也是这场考试的监考官!”
高茯苓不明所以:“你也没问我啊!”
多鱼忽然庆幸自己今天将脸抹的棕黄,只要她低着点头不冒尖那两人应该不会认出自己。
虽说多鱼昨日说她有办法让别人认不出她来,可周雪安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叫上周容一起来了考试现场。
他们从人群外挤到人群的最里面,两人够着头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多鱼。
周雪安皱眉看着那群考生:“多鱼没来吗?”
周容也在找,直到看到最角落里一个低着头面色蜡黄、形容鬼祟的人后,面上的表情怔了怔。
周雪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一个侧脸面色异常蜡黄的姑娘,但那姑娘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她扭头看向
周容:“怎么了?”
周容定定的望着那面色蜡黄的姑娘:“阿姐,你觉不觉得那面色蜡黄的姑娘的侧脸长的挺像一个人的?”
周雪安再次疑惑的望过去,刚好遇到那姑娘鬼鬼祟祟的往后偷瞄一眼,周雪安在看到她的全貌后,心里滋味难言的开口:“多鱼这装扮倒还挺、挺别致的。”
周容没再盯着多鱼,而是双眼发直的望着正前方,半晌喃喃出声:“阿姐,我觉得周多鱼完了。”
周雪安再次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随后人一惊,爹也是今天这场考试的监考官?!
她望了望角落里的多鱼又望了望站在矮脚桌后面的父亲,眉微微蹩了起来。
谢怍今天不仅是来监督考生的更是来监督监考官的,以保证考试的公平公正。
谢怍一只手虚握在前、一只手背在身后,双眼朝底下的考生望去,在望到角落里高茯苓那个位置时,眼微微一顿,随后便不着痕迹的挪开。
她又想干嘛?
周渡板着一张脸向底下扫去,在看到高茯苓身边的人后不在意的移开视线,可下一秒头就猛地朝高茯苓身边的姑娘望去,越望那双眉皱的越紧!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能为什么,当然是别人的试验者了!
简直胡闹!
多鱼一直死命低着头,可刚刚她还是感觉到有两道视线前后落在她这个方向,前一道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不长,很快便挪开了,但后一道视线却迟迟未移开。
她被这道视线盯的不自在极了,尤其是鞋底下,像被放了针似的,站立难安,总有一股往外跑的冲动。
谢怍望着底下的考生,温温开口:“考试时间为一个时辰,在此期间,不得交头接耳、不得离开坐席,考试用到的草药只能取用诸位面前的药材,诸位可都清楚?”
众考生对前面的四位考官作揖:“学生清楚。”
谢怍余光看到周渡衣袖往角落的方向一动,不等他动作,便温淡开口:“既已明白,诸位便开始考试吧。”
话罢,谢怍将宽松的衣袖微微一甩、端坐在矮凳上。
周渡本想下去将多鱼揪出来,可他将将要动作,就听见谢怍宣布考试开始,紧接着,就是那些试验者们端起面前的毒药,喝了下去。
看着多鱼面前空了的药碗,他心一沉,知道此时再想下去阻止已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