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施的注意力又重新聚集于这间喜房内,钱卫说他不能离开屋子,估计也只是在房门处碰壁,发现走不出去。
洛施给自己做了心理预设,红着脸朗声道:“钱卫,我四处走走去。”
她如此说,钱卫立即明了,也忙放下了手。
洛施深吸了一口气,尝试在心里默念“清心诀”,身后的声音磨人,但她的适应能力很强,熟悉过后,倒能慢慢做到面不改色。
在这一方面上,洛施可谓是个神人,轻松地做到了心无旁骛;钱卫乖乖跟在她身后,却不说话。
洛施由着自己的节奏,推了推房门,房门的触感与真实世界里的无异,只是怎么摇动都没有办法打开。
钱卫见状,终于插了一句:“这里的门、窗,我都试过了,但无一例外,找不到打开的办法。”
洛施犹豫片刻,道:“你在我醒来之前,是见到了房里进进出出的人,对吗?”
“嗯。”钱卫回想着:“有恭贺新婚的同僚、闹洞房的亲眷,还有嘱咐仪式的喜娘和伺候的下人们。”
他忽而蹙眉,“洛施,当时我仓促之间碰到了一个来道喜的同僚,但我的身体像是无形的,只是径直穿了过去。”
“嗯,他们是看不见我们的。”洛施理所当然的下了定论,他们被困在幻阵里了。这场喜事,他们是纯粹的旁观者。
洛施对阵法知之甚少,师父要她学的时候,她也只能象征地记住几个基础的阵法。这幻阵,顾名思义,布下结界,将人困在其中,使其沉浸在无穷无尽的想象里,而一旦心甘情愿沉沦其中,最坏的结果,就是完全与之融为一体。
可也不对,如果是为他们而设的阵法,怎么也轮不到给他们观瞻徐杜二人的洞房仪式。
洛施抿唇,看向屏风之后缓下的两道身形,只能从头开始想。
那个有着徐夫人面容的女子一定有问题,她与钱卫被困在这里,估摸着就是她的手笔。
而她后又被困在不知名的逼仄空间里,钱卫是比她更早醒来的。在那里,她用一滴血破了困住自己的屏障。
她突发奇想,如果说,这里是由一道阵法捏造的幻境,那么她一定是因为不能为阵法所容,才会连装着不少厉害物什的布包一同要被扔出去,只是中途被什么东西干扰了,才会给她从黑暗屏障里出来的机会,身体还好端端的在钱卫身边。
洛施愣了愣,钱卫……会是他的影响吗?
算了,现在不是推测这个的时候。
洛施往后捋,屏障能够隔绝她与法器玉箫的联系,由此可以推断那女子的本事比她高上不少。至少,她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洛施……你有没有觉得,脚下的地平在动!”
洛施正在思考用法器暴力破门的法子是否可行,这时,钱卫有些惊惶的声音传入耳畔,顺道攀上了她的右臂。
那种感觉很轻微,洛施凝眸,可那种细微的震动不一会儿就像是传遍了整个身体,牵动而来的酥麻感直接让她忽略了压在右臂上的重量。
怎么会这样……她就算再不认真练功,幻阵是师父给她讲的第一道阵法,她那会兴致勃勃,算是听全了的,从没记过会有中途崩毁的表征。
两人试图互相搀扶,洛施绞尽脑汁没有想到解决方法。幸运的是,这种晃动没有持续太久,只带来了一点轻微的眩晕感,便灰溜溜的消失了。
钱卫侥幸般的舒了一口气,但转眼过去,见洛施神情凝重,而自己的手掌还稳稳定在她的胳膊上,以为她不适应,自己也有点难为情,忙不迭的收回来。
洛施没有心情注意他的动作,她站定身子,愈发感觉到破阵的迫在眉睫。谁知道下一次的震动,会不会就是将他们二人埋在地下的信号?
“捂住耳朵。”洛施看也没看钱卫,吩咐了一句。
钱卫特纳闷,但想着洛施又不会害他,于是乖乖的听从。
洛施无意识的转动玉箫,一道若隐若现的紫青光芒跳动着,她轻轻托住箫身,指尖灵活的在箫孔间轻轻滑过,动作是无一例外的从容不迫。
很快,箫声响彻在不大的喜房里。
钱卫看她架势不小,动作灵敏,而最开始还紧紧皱着的眉头也在箫声中缓缓抚平,仿佛是什么能宁心静气之曲。然,他心下却不敢苟同……
那曲调如恶鬼嘶吼。磨在耳畔,像是条锯在粗糙的木板上来回拉扯,又像是嗓子眼十几年如一日的卡着一口痰,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呕哑声,让人心头一紧。
即使捂住了耳朵,洛施吹奏的比平常箫声还要大上几倍的乐声,仍强势的闯进了他的双耳里。
钱卫哭笑不得:“……”洛施要是平常靠吹箫捉鬼的话,是想把鬼吓死,然后好收吗?
他藏在心里的牢骚,洛施是不知道了。玉箫随着她奏动的曲调起伏,箫身紫青色的光彩夺目,足以照亮整间喜房。
然而,让洛施感到棘手的是,她这一曲是出于“以毒攻毒”的目的,用怨气饱满的曲子对上不满足的怨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