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和你谈谈。”
云秋染特地挑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墨城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听说你升官了?护军参领,官职不小,那为什么现在还在这练兵?”云秋染勾了勾嘴角,嘲讽一笑。
墨城垂眸,像一个犯错的孩子:“过几日有别的事,先提一阶官职是为了方便……”
“南清怎么就成奸细了?”云秋染打断他的话:“杀了个平民百姓,就将他捏造成魏朝奸细,杀人者转而变成有功者。呵,杀人有功,这是对我进明正司最大的讽刺!”
墨城上前一步抓住云秋染的肩,急道:“秋染,事情很复杂,但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又是不能对我说是吗?你,我爹我娘墨叔梅姨,你们全都瞒着我,所有人都能知道只有我不能是吗?”云秋染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墨城的眼睛里满是伤心,然后便是沉默,或者说是默认。
哪怕他随便给她个解释,她都能相信他是无辜的。
可是一次又一次给他机会,他的答案只有一个——沉默。
她快要疯掉了,她对他的信任已经崩塌成灰,更可怕的是她觉得自己开始厌恶他了。
这种厌恶不是因为他当着她的面杀掉了南清,而是一个解释都不愿意给她,让她看不清所有的真相,而周围的人还用一种墨城是无辜的态度,企图让她相信他。
她相信个屁。
云秋染忍不住爆粗口。
“我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可以,那么墨城,我所了解到的真相告诉我你是一个杀人凶手,而且是一个逃脱罪责所有人都在袒护你的无耻卑鄙的杀人凶手!你不要再用那种被我误会你特别难过的表情看着我,你不告诉我真相,就要接受我对你的恨。”
墨城顿了顿,片刻,认命似的松开了手,缓缓道了句:“我明白。”
云秋染动了动嘴,那句话卡在喉咙,出不来也咽不回去。
“我云秋染从此和你形同陌路,再无任何情意可言。”
她不知道这句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她也没有勇气去看说完这句话后墨城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她甚至都不记得这句话有没有带着一丝哽咽。
因为在她转身的时候,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个校场她后来再也没有来过。
过了四五天,圣旨降到将军府,命墨城独自一人带兵二十万前往边境,不将被北蛮强占的十六座城池夺回来就永不能回泷城。
墨城带着这份圣旨逃离了泷城。
一别八年。
其实后来云秋染也去调查过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被谁抹去了痕迹,她隐约记得她好像查出了什么,之后她要做什么便不记得了。她被下蛊期间的记忆都没有,醒来之后就已经在泷城的尚府,寿命所剩无几。
“谢谢你的面。”云秋染收回思绪,将吃完面的碗放在桌子上。
墨城也放下手中的卷宗,十分自然的拿起面碗出门,在门口时对云秋染道:“别看了,夜里看伤眼睛。”
云秋染木楞楞的看着墨城轻轻带上门,这样关怀的话她也有八年没听到他说了。
当年的真相她到现在都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并没有以前那么恨他了,可能和自己活不长有关,觉得不用计较这些恩恩怨怨。
还剩半年,能活下来是幸,不能活是命。只是这半年,她不想活的糊里糊涂,带着遗憾。
这次事结束之后,她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这些东西。
云秋染吹熄了了蜡烛,将一夜星光关在窗外,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露出释然的微笑。
该放下的放下了。这是云秋染入睡前最后对自己说的话。
一夜无梦。
窗外熙熙攘攘,小吃摊来的最早,给所有需要早上奔波各地的商旅提供早饭。平民百姓里也只有这些不知何时会吃上午饭的才习惯一日三餐,普通的农户猎户为了干活方便,一天分作两餐,巳时前后为早饭申时前后为晚饭,都比正常饭点提早一个时辰左右。
门外渐渐有了声响,隐约听见傅子卿充满活力的吵闹声。
“离涯你他妈让老子再睡会怎么了!”
嗯,很有活力。
一阵被褥枕头砸门的声响之后,就是傅子卿更加有活力的惨叫声。
“错了错了!别打了别打了……啊!!!”
……
如此一闹,云秋染睡意全无。
隔壁的门开了,片刻后她的门外响起敲门声。
“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