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雪鹰从皑皑的深冬之林上掠过，甩开陆地般厚重的重云，带着乌赫拉斯山顶的几朵雪花，滑翔进了那座山脚的王城、城中的皇宫。
遍体鳞伤的男人砍下了第十二头野猪的头颅，或许他会被第十三头拱死，又或者被第十四头。
七个孩童正集体观看一位莫尔兰人的处决过程，或许明天，他们就有机会亲手体验。
一个女人在比武场上用木剑狠狠地击晕了另一个，她将束住头发的细绳扔在了对方的脸上，一抹不屑的笑容随着散落的头发浮现。她展示了自己的强大，那个在感情中玩弄诡计的女人彻底争不过她了。
两个金属酒杯在餐桌上砸在了一起，男人们正高谈阔论，掺着铁锈味的烈酒一杯一杯的下肚，在他们的对话中，平均每三句就要死一个莫尔兰人或者野兽。
有人大声欢笑，有人肆意怒骂，但没人哭哭啼啼。
雪鹰飞入了那座宏伟的皇宫，飞入了最高的战争圣殿里，最终停落在一个男人的肩上。
落日温柔的余晖落进这铁做的宫殿后立刻变得笔直，在男人的身后拉出浓稠的剪影，覆盖住了圣殿深处的王座。
男人的目光如剑般射向极远的天空，不言。
这是战争结束后的第二年。
这里，是奥德巴隆。
他，是这个帝国的最强者、这个帝国的王。
前一日
“王！你说，巫师大人会怎么评价我们的孩子呢？”一位金发女子赤着脚跟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后，看向自己怀中的那个婴儿，弯弯的眼睛里蓄满了星光，“我猜啊，他肯定会说，‘哦！天呐！这个孩子未来将会成为一名战神！’”
女子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操着苍老的语调，像是在模仿着哪位老者，但旋即就自顾自的笑了：“嗯~那是当然啦！毕竟这可是世上最强大的男人和最强大的女人的孩子！要我说啊，战神都打不过我们的小龙苏呢！”女子用额头点着怀中的婴儿，轻皱着鼻子哄笑着。
“好了赫玛。”奥德巴隆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等见了巫师就知道了，这样小女儿态，哪有奥德巴隆皇后的样子。”
嘴上说着，语调却没有一丝责怪。奥德巴隆王清楚自己的皇后这些年所受的压力，另一个王妃忒罗很早便为他诞下了两个儿子，而作为皇后的她却连续三次胎死腹中，好不容易有了龙苏，再怎么高兴都是应该的。
想着，奥德巴隆王推开了眼前的门。
这是一间空旷的的房间，墙上无窗，每隔一段距离都会有一个昏暗的蜡烛，散发着一圈摇晃的光晕。屋顶的中线有一排深长的天窗，靠着复杂的镜面结构将外面的阳光导入屋内，形成一个一个细长的光柱。即便如此，屋里的大部分区域依然是无光的阴影。
“王……您来了。”苍老的声音从阴影中响起，可以看到，一个光柱的后面正盘膝坐着一位佝偻的老者。
压抑的气氛让赫玛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奥德巴隆王接过龙苏，带着一串空旷的脚步声走到了巫师的面前，随意的坐到地上，把龙苏送到巫师的眼前，问道：“巫师，这孩子怎样？”
一只仿若枯枝的手从阴影中探出，然而还没有碰到龙苏的脸颊，就被一只稚嫩的小手握住了小指。
巫师看着龙苏，龙苏也看着阴影中的巫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灵气。这孩子，竟不怕生。
在奥德巴隆，每一个出生的婴儿都要在满月时给巫师查看体质，若巫师认为他不能成为一个战士，那就必须把这个婴儿扔到深冬之林里，令其自生自灭。
……
巫师秘殿外，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孩子看着秘殿，良久，他笑了，向身边那个比他矮了不少的男孩问道：“小塔，以后你也有弟弟啦，怎么样，开心么？”
塔弥罗眨了眨眼睛，随后一脸认真的说道：“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保护他的！”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就，就像哥哥你保护我一样！”
阿波硫斯轻轻笑了，他摇了摇头：“小塔啊，在奥德巴隆可不能一直依靠别人的保护。再说了，哥哥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啊？”塔弥罗眼神慌了一下，他急忙问道：“哥，你，你不会……”
“我要去遥远的东方学习。”阿波硫斯看向远方，风轻轻的扬起了他淡金色的发梢，“我感觉……那里有我想要的力量！”
……
“这孩子……体虚”苍老的声音还未落下，便感到气息一窒，庞大的压力瞬间降临在了他的身上，“他无法……成为战士。”
“……您说什么？”毫无感情的话从奥德巴隆王的嘴中吐出，他的眼睛中，所有的情感渐渐褪去。
“这孩子体虚……”
还未等巫师说完，龙苏就被抢了去，一道身影消失于秘殿。
奥德巴隆王缓缓站起。随着他的动作，秘殿中的烛火疯狂抽动，仿佛下一秒就要逃开烛台，离开这恐怖的空间！
“我要听实话，巫师。”
“……我从那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帝国的末日……”老者的肺中好似已经没有空气，但他还是用艰涩的语气，认真的说完了这句话。
奥德巴隆王静静看着阴影中的巫师，良久，转身离开。直到奥德巴隆王的身影消失于秘殿的门口，巫师才敢于放开他一直被压抑的呼吸，他深深的喘息了几口，然后将双手一上一下覆于胸前，苍老的语调中充满落寞：“武佑奥德巴隆！”
目光越向乌赫拉斯山脉中延伸，所触碰的云层就越厚重。这是连阳光都射不穿的云层。
因为，那里，在下雪。
站在战争圣殿前，奥德巴隆王又回想起了昨日放于其寝宫的那封信。
“王！龙苏已经被我亲手送入深冬之林。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儿子绝不可能就此夭折，我自愿进入乌赫拉斯山脉进行修行，龙苏不回，吾誓不归！”
无度异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