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驱急雨洒高城,云压轻雷殷地声。雨落不知龙去处,一池血河犹血腥。
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当晚未至拂晓就有暴雨来袭,土腥味和血腥味在风中弥漫,攻城的第七日因为大雨缘故不得不暂缓。大雨肆虐,城内外双方都抓住难得的机会开始修整。
越是困难越向前,刘远披着蓑衣,打着雨具带领亲随巡营,本就是利诱加强征聚拢而来的丁壮士气更加低落,若非有刘三刀带着老营精锐弹压只怕就会出现逃兵了。小兵可以抱怨,可作为主帅却必须心有成竹,有着必胜的信心。
刘远虽然还没有悟透此点,可两世为人的高傲让他不由自主地站到第一线,给大伙以信心。
“这雨下的好呀,一下雨城中的弓箭受潮就无法射箭了,这下没了讨厌的箭矢,正是咱们攻破县城的好机会。”每过一个营头刘远都大声给士卒鼓气,告诉他们这雨下的好,是帮主高氏义军攻城的,老天爷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渐渐地就连身边的老卒都开始相信了,陈十一更是忍不住好奇道:那咱们何时时攻城?
倒是如今的彭横刀隐约猜到了自家将主的意图,望着这大雨担忧不已:只怕届时道路泥泞,也不利于攻城呢。
刘远唔了一声,并不正面作答,沉着脸面无表情,实则是准备想个办法说服父亲刘宗义和岳父高士达孤注一掷全面强攻,盖因为昨晚周献策和高开昌出城远去的动作触动了他内心的不安。
杨义臣要来了!这时刘远此刻的直觉,故而准备下决心力战。
“你们都下去吧,各自管好手下人马,以待来日攻城。”再次叮嘱一番就遣散了众人。
“晓得了。”慕容纥豆,陈十一,彭横刀,陈玉成等人纷纷离去,韩三扈从者刘远返回内院。
高涛涛早就急的守在门口张望,见得丈夫归来满脸愁云道:父帅遣人来传你,语气眼里,只怕又有小人作祟,郎君可要小心。
刘远混不在意的安慰道:放心,父帅只是不明情况,待我走上一遭,误会自然消解。
人不及进屋就再次踏上行途,这次刘远却是直往高士达的中军大营而去。
就在高士达起兵攻打蓨县之际,距离此地两百多里地的巨鹿县也陷入了张金称贼兵无边无际的围攻之中。方法大同小异,相同之处张金称部也是先驱赶当地民壮攻城,在从死亡淘汰中补充精锐最后全力攻城!差异,每日之别在于张金称为人更加爆裂,手段更加残酷驱赶万人攻城只留下百人作为补充,还必须是主动爬墙历经生死挣扎的幸存者,否则即便是最后活下的人也要被斩杀。
张金称是清河鄃县(今山东夏津)人,身高九尺,壮伟异常善使用一口鬼头大刀,有万夫不当之勇。早在隋大业七年(611)就聚众抢掠,凭借这强征和掳掠很快就发展到几万人。大业九年(613)在清河郡大破击隋军三千,跃马扬刀临阵突斩隋将冯孝慈,随后一举攻陷清河县,残酷屠杀一万多反抗者,清河河水为之堵塞,赤地百里。然则此,举惹怒了河北招讨大使杨义臣,义臣闻讯亲自挑选两千精骑然道百里,侧击突袭,临阵前他召集两个儿子尉迟雄,尉迟信道:尔等各领百骑突阵,必须凿破敌阵方得返,否则定斩不饶!(杨义臣本姓尉迟,他被隋帝杨坚赐姓杨变为杨家皇室宗亲,但他两个儿子还是本姓。)
这尉迟兄弟向来知晓自家老爹的倔驴脾气,倘若无功而返只怕真要被斩首示众,两兄弟当即各引百骑狼嚎着奋勇冲阵,如此以来张金称的乌合之众当即溃乱,杨义臣见状就命全军冲锋中路突破,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张金称就大亏大输,数万人马放了羊,自家只得带了数十亲信杀出重围亡命奔逃。自此之后就深以为耻,发誓来日要同杨义臣一较高下。所以自那日之后,张金称的军纪更为败坏,选取的士卒也更加凶悍,俱都是亡命徒,如此方才好同杨义臣麾下精兵放对。但凡凶暴之人必有勇略,这话方才张金称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由于张金称急于恢复势力,就大肆抓捕百姓作为炮灰攻城练兵,围绕着巨鹿县周围的方原数百里听到风声的百姓纷纷逃难,这其中向北逃者忧多。高开昌护着周献策行了两日来到柏乡,中途歇息时遇到逃难而来的百姓方知道了巨鹿成为张金称的猖狂行为,高开昌疑惑道:杨义臣素来知兵,当晓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怎会到现在还不曾听到任何进军消息?
周献策却是狂喜道:天助我也!张金称如此猖狂,杨义臣定然是发兵在即,到时咱们只要稍加引导就可让他顺势引兵东进消灭高士达这个土贼,到时候,嘿嘿......
想到得意处,周献策为自己想到的苗策激动不已。
高开昌心中对周献策忌惮,面上不动声色道:既如此某家倒是有个主意,说不定能起到意外的效果。
周献策知道此行自家的安危都操于高开昌之手,于是佯做客气道:高兄有何见地?
高开昌道:既然杨义臣引兵前来攻打张金称在即,咱们何不直接去巨鹿城外?只要先行拉起一支队伍,将来可以给杨义臣做向导,趁机在杨义臣的队伍中立下功劳,正好立于周先生的计划实施,
周献策思付道:高开昌这家伙心思莫测,定然是准备趁机建立自家亲信,只是此刻却不方便直接反对,于是打个哈哈道:高将军果然智勇双全,好,就照此法办吧。于是简单用过饭食后二人就再次向南转折直奔巨鹿县外战场而去。
蓨县外仍是大雄宝殿内,高士达的中军大营又是重要人物汇集,但这一刻刘远却是心头浑身发凉。哀莫大于心死,昨晚恶战都不及人心险恶。
“刘远刘将主,你勾结敌将昨晚做的好事,可知罪否?”方一踏入殿内,高长远的亲信,马起的副将王芳就阴阳怪气的发问。
高士达眼观鼻鼻观心不可置否,显然是也对他不满意,可见昨晚的动态变化他早知道了。
刘远怒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勾结城中官军啦?
王芳阴测测的一笑,双手拍了三下,立马就有一个士卒从外面进来将昨晚的高开昌闯阵之事添油加醋的复述了一遍。的
刘将主可知这出城二人是向何处而去?马起冷哼道。
刘远心中不屑,当即道:这还用猜?定然是向杨义臣求救去了。
王芳阴阳怪气道:着啊,刘将主既然知晓他们是去向杨义臣搬救兵,还轻易的放对方轻易离开,难道不是和城中早有勾结?
刘远知晓这人敢如此放肆定然是高士达对他不满了,就懒得辩解,道:随你的便!
高士达这才好像是清醒了抬手道:既然如此,那刘远你该当何罪?说完却是转向刘宗义说:军师以为该如何责罚?
刘宗义冷冷道:可将刘远贬为马前卒,让他戴罪立功,他的部下就归大公子长远统管。
高士达探口气唤高长远上前道:远儿,你只是替你妹夫暂时统管一段时间,待你妹夫立功归来早晚还是要做将主的。
刘远此时已然明白是高老大高长远说动了高士达要谋夺自己的部属,不过他也看不惯这乌合之众,就行礼道:末将知罪,愿听大帅吩咐。
高长远见目的达到,也不为己甚,就主动推荐道:张金称的信使不是要返回了吗?妹夫正好可以代替父亲的使者去走一趟,如此轻轻松松一趟回来正好也有了功劳。
高士达道:贤婿可愿意替老夫走一趟?
刘远赶忙回复道:单凭岳父差遣,万死不辞!当日晚上高士达在中军设宴犒赏众将,颁布赏赐,酒宴结束后竟然还赏了刘远一个歌姬美人,乃是从征兵中劫掠而来的富家豢养的女子,色艺双绝。
掌中舞罢箫声绝,三十六宫秋夜长。这一夜刘远苦闷中在中军营中高士达安排的住处中肆意放纵,全然忘记了时下的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