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走着,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两人凑近一看,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不知因为何事,在一家胭脂店前发起飙来,居高临下地训斥着店里的管事和伙计,骂得那叫一个尖酸刻薄,一旁的丫头怕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刚上前劝阻了两句,却被那个女子抬手一个耳光给打了回去,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看着女子张狂的样子,妘挽觉得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道,“哦,原来是她,她是少府丞屠大人家的小女儿,因为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儿,所以格外受宠,性格张扬跋扈,我见过她两次,当时就很不喜欢她。”绛刑道,“哼,这么无法无天的人就要好好教训一下。”听到刚刚那个女子提到“姻缘庙”三个字,妘挽眼咕噜一转,道,“确实需要好好教训一下,不过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食其果。”
说罢两人离开了人群,抢先一步来到了姻缘庙。这姻缘庙虽然不大,但因为听说很是灵验,好多人不远百里前来参拜,四季香火不断。人多吗,自然就少不了浑水摸鱼之徒,妘挽瞅了几个算命解签的小摊,相中了其中一个,不知对那个算命师说了什么,那个算命师竟脱了道袍,离摊而去,绛刑不解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你要做个算命的?”妘挽笑道,“师父,妙算,我正有此意,待会儿呢师父您就站我身后,摆个威风点的架势,什么也不用说,什么也不用做,且看徒儿给您演一出好戏。”
只见妘挽穿上道袍、戴上道帽,嘴上粘着买来的小胡子,尘杖一挥,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还真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没过多久,那位屠小姐趾高气扬地进了姻缘庙,求了签之后便照例要找个道长解签,环顾四周后便直奔妘挽这边而来,妘挽也不着急,直到屠小姐走近,妘挽依旧闭着眼睛,压低了嗓子缓缓道,“紫气东来贵人至,贵人安好啊?”屠小姐道,“哟,不睁眼就知道本小姐是贵人,倒还有点算本事。”妘挽这才睁眼道,“那是因为小姐的贵气与旁人不同,隐约中竟带着些龙气,小姐若不是宫里的公主,那便是家中有人常出入宫廷。”
此话一出,屠小姐对眼前的道士顿时有了几分信任,落座后道,“想不到你这道士年纪不大,道行匪浅啊。”妘挽笑道,“谢小姐赞誉,不知今日小姐所求为何啊?”屠小姐道,“自然是求姻缘。”说着便将竹签递了过去,妘挽看了看签,然后捻指掐算,嘴中亦振振有词,片刻后道,“此签本为中签,但因为小姐命里带贵,所以也算是个上等,可若想更进一步,却十分艰难啊。”
屠小姐一听可不乐意了,“什么叫也算上等,进步艰难,再敢胡说,小心本小姐撕烂你的嘴。”屠小姐恶狠狠地说着,妘挽并没有生气,反而笑道,“小姐祖上是读人,幸得贵人相助,扶摇直上。您家中呢,倒是有兄长,但都没有继承你父亲的慧根,将来虽能谋求个一官半职,但也只是祖辈荫封庇佑,已至顶峰。若我算得不错,小姐姻缘将成,只会是人间清流,怎得小姐心中的大富贵呢?”一番言辞下来,屠小姐是目瞪口呆,一改骄横的模样,低声下气道,“道长所言不虚,家中哥哥不成才,而我.....我也不想低人一等的过一生....所以....所以道长可有什么办法,实现我心中所想?”
妘挽先是煞有其事地问屠小姐要了生辰八字,然后对着生辰八字又掐指算了算,猛然道,“哎呀,三日后乃紫微星起,皓月临空,对像小姐这样寅时出生的人可是大大的有力啊,若能在此之前将小姐周身浊气祛除,定能实现小姐心中所愿啊。”‘三日?三日后不是东伯侯家的喜宴吗?难道我会在那儿....遇到什么天大的好姻缘’屠小姐心里想着,嘴上已是掩不住笑意,“那要如何才能祛除周身的浊气呢?”
妘挽漫不经心地道,“这个吗?呵呵,说难也不算难,但要说简单吗却也不易求。”说着从桌案下拿出了一个葫芦摇了摇道,“这是贫道在仙山修炼时所用,取百花之露,集百兽之泪,加上各种妙草灵丹炼化而成,祛除浊气是再好不过了,贫道看与小姐有缘,就赠予您一碗吧。”说着便给屠小姐倒了一碗,姜黄的汁水散发着丝丝香味,屠小姐早已被心中的美好愿景冲昏了头脑,赶紧抱着碗一饮而尽,没想到这黄汤入体,肚子竟生出些暖意,很是舒服。
绛刑站在一旁,看着信口胡诌的妘挽好笑,看着信以为真、白日做梦的屠小姐更好笑,他强忍了几次差点笑出声来。谁知屠小姐一碗饮毕,竟觉不够还要再喝,妘挽赶紧护住葫芦道,“小姐,人一生的气运都是有限的,莫不可胡乱使用。那一碗仙汤已足够小姐换个大好前程,若您将这个葫芦都要了去,莫非是要进宫当娘娘不成?”妘挽这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屠小姐便更加不依不饶,趁妘挽不注意,丢下一锭金,抢了葫芦拔腿就跑。
看着远去的屠小姐,绛刑和妘挽再也绷不住大笑起来,绛刑道,“你个鬼机灵,没想到啊,那么不可一世的小姐,竟会如此的愚昧无知。”
妘挽道,“她呀不是愚昧无知,而是总想着她的荣华富贵,想得都快魔怔了。”
绛刑转念一想又问道,“那个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可别把人喝出毛病了。”
妘挽道,“师父放心吧,那是内金水,是用鸡内金、甘草、生姜、巴豆水熬制而成,专治腹胀积食,于她啊有益无害,不过吗?确有一个弊端。”
绛刑问,“有何弊端?”妘挽小声道,“就是会放屁不止,她若真将那一葫芦喝光,三日后啊必然声动惠阳城。”
绛刑再问,“那这锭金子如何处置啊?”妘挽道,“自然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本来那葫芦内金水,妘挽是另有他用的,如此看来倒是便宜那位屠小姐了。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穿过吵闹的街道,冲破厚重的围墙,在茫茫天地间四散开来。
妘挽和绛刑这边玩得开心,东宫却已是鸡飞狗跳。从暗卫们跟丢了太子妃之后,便立刻兵分两路,一路回东宫搬救兵,一路则继续寻找太子妃的下落。对于凤凛而言,这是个难得清闲的上午,下了朝会,处理完较为紧急的政务,便来到了丽孺人的院中听起了曲儿来。
太子妃的消息很快便传了过来,桀听了始末后先是一惊,二话不说便走进院里向太子禀告。好不容易盼来了太子殿下,丽孺人正沉浸在无比的喜悦之中,可此时桀侍卫却进来,不知在太子耳旁说了些什么,刚刚还泰然自若的太子,竟蹭得一下子站了起来,生气地喊了声,“胡闹!”便愤愤地扬长而去。“出动所有的暗卫,她好热闹,先从市集开始,给本宫一寸一寸地找,再派一队枭羽骑在城中和城郊巡视,若有人问起,就说东宫行守卫都城之责,低调行事,切莫声张。”凤凛边走边说,桀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东宫的动作很快,刚出姻缘庙不久,绛刑便听到有一些步伐规整的人迅速朝这边靠近,眼疾手快地将妘挽拉进了附近的巷口才将将躲过,绛刑道,“听脚步,应该是同保护你的暗卫是一路人马,哎,看来你家已经得到了消息,正急着抓你回去呢。”
本以为妘挽会继续耍小性子,闹着不要回去,谁知妘挽竟平静地站在原地,有些怅然若失道,“是吗?我以为....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再去些远点的地方,如今看来怕是连城门都出不去了。”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又挤出一抹笑道,“虽然如此,还是要谢谢师父,谢谢您肯带徒儿出来,陪着我玩,陪着我闹,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那么我们便在此地分别吧,若是您被他们抓到,就不好脱身了。”说完妘挽就要走出巷口,突然,绛刑拉住妘挽的胳膊笑着道,“要出城吗?我知道一条近路。”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当绛刑看到妘挽强颜欢笑时,内心竟涌起一股冲动,再逃得远些,哪怕再多半个时辰也好,能为她留个美好的念想也好。妘挽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开心地道了声“嗯”。于是绛刑拉着妘挽快速往前走,利用人流掩护穿过街道,远离集市朝郊外密林处奔去。
溪水潺潺,杨柳依依,清澈见底的小溪旁,绛刑正在畅快地洗脸,这次跑得很仓促,确实有些累了。绛刑四仰八叉地躺在溪边的草地上,而妘挽坐在一旁闭着双眼、感受清风拂面,此情此景说不出的平静美好。就在绛刑寻摸着要说些什么时,妘挽率先开口道,“师父,咱们....该回去了。”
绛刑不解道,“回去?咱们好不容易才避开那些烦人的暗卫跑到这里,就这么回去了吗?不如多玩两天,咱们现在惠阳城郊,从此往南走,不出一天脚程便可到最近的岳县,那里的红烧兔肉可是出了名的,届时我们再转水路,领略湖光山色,不到半天便可到澎城……”
妘挽听着绛刑绘声绘色地描述,有些惊讶道,“师父,原来您....真的有想过带着我离开这里啊?”
听到妘挽这么一问,绛刑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一个人没事瞎想的吗,也没问过你心里愿不愿意。”
妘挽笑道,“愿意,当然愿意,师父真好。不过.....眼下比起我的意愿,我更在意的是师父您的安危,毕竟我的师父,是以后要成为天下第一剑客的人……”绛刑似乎不太明白妘挽的意思,妘挽亦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跑了这么久,我有些饿了,咱们去找点吃的吧。”说完便起身离开,绛刑只得跟在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