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暑气未消。 鸣蝉频响,正是午膳时分,一辆马车缓缓踏过尘嚣,打破了身周的寂寥。 “大人您看,衙役此时正施粥呢!”苏州县令指着前方施粥铺子内,难民接踵而至,排队领着粥饭的和谐景象,对顾知问邀功道。 顾知问闻而不语,不顾阻拦,独自穿行于难民施粥铺子间,眼神落在铺子旁一老者手中的破碗上。 清粥不见米,内还不乏沙石,可老者却毫不嫌弃,自己只舍得抿上一小口,剩下的全然倒给了一旁的小孙女。 “乖宝快趁热吃罢,阿婆不饿的。”老妇人抚了抚小孙女的小头,见她吃相若虎狼,便咽了咽口水。 顾知问见状握紧了双拳,指尖被他掐得发白,眼底尽藏着怒意。他快步上前,行至铺子中那大缸前,却遭了施粥衙役刻意阻拦。 “大人县老爷交代,若您执意要看,务必阻止。”那人说话支支吾吾,却好似是有意引起顾知问的注意。 顾知问果然将他一把推开,俯身看向那大缸,打开盖子的一瞬间,一股难闻的馊臭味立即从中传出。 他抬袖在鼻间扇了扇,忍着臭气探头向缸内望去,才见汤清若水,其中偶然可见几粒米,缸底还沉着沙石。 “少时苦读的圣贤,便是教你如此鱼肉百姓吗?”顾知问下令将那口缸抬下去,转头盯着身周被吓得双腿发颤的苏州县令,眼神凶狠,恨意隐现。 “大人明察,不是下官怠慢,只是自从上面下令施粥以来,不断有流民冒充灾民领粥,以致灾民无粥可食。可若是在粥中加入些许沙石,流民强盗便不屑一顾,真正的灾民也不会嫌弃”狗官还未说完,便被顾知问一语打断。 “苏大人,为人父母官,怎可如此?”他咬着牙,望着铺子外一批批灾民,不免心生悲悯。 “从今日起,所施之粥不得含有半粒沙石,须得立竿不倒,所施之时须得温热,不得怠慢。”他对着身前衙役放声下令,众位衙役得令皆跪地应声,语气中尽是感激。 兴许灾民之中,不乏他们的亲人。 他回想起一路上见到的无家可归,风餐露宿的难民,便又补充道:“粥铺之旁可设营帐,供流民居住。” 待事情交代完毕,顾知问转身面向苏州县令,垂眸而视,眼底尽是鄙夷。 “大人饶命!”苏州县令见他不似先前几位钦差,不是个好收买的,便一时失了对策,立即跪地求饶。 顾知问轻叹一声,却并未出一言安抚,任由他跪地叩拜,神色中未有半点怜悯。 他抖了抖衣摆上沾染的尘土,理了理素色长衫。 “苏州之事,我自会尽快禀报官家,至于你的罪过,相信官家自有定夺。” 苏州县令见求饶无果,一时失了神,眼中是一个笔直的素色身影,缓缓迎着日光,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入夜,顾知问辗转难眠,便轻步来到案前,轻轻捻着她的琴弦,小声问道:“湘雅,你睡了吗?” 湘雅微微抖了抖琴身,似是准许他弹奏。 顾知问眉间一舒,坐在案前整了整睡袍,垂眸轻拨琴弦,眼底流过几分愁意。 他徐徐弹着,初始时若细雨绵绵,闻之心底顿觉一阵舒缓。 可他指尖加快,音调骤降,又如同瀑流汹涌,一发不可收拾,似是愁绪难安,倾泻而下,愁思更愁。 “今日之曲,怎的这样忧愁?”湘雅不仅眉头紧皱,见他眼眶猩红,却心尖一颤,生出几分心疼。 她跪坐案上,伸手轻轻抹了抹他的眉心,杏眼中含着几分怜悯。 “顾知问,你说你天天这么辛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非要谋这份差事作甚?依祖宗我看,倒不知早早将差事敷衍了事,回盛京歇息几日,好好养养你眼底的乌黑。”她语重心长,见眼前人这般清瘦,面上带着几分担忧。 “傻小子,你身子骨这般弱,非要争这功劳作甚?升官发财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她厉声抱怨着,双手掐着腰,却惹得顾知问闻声一笑。 “傻丫头,我入朝为官可不是为了什么升官发财,说来你可别笑,其实我少时曾有个救世之梦,现在经了世事,理想虽没这般远大了,可却还是想要竭尽所能,让这世间命不由己之人,过得好些。”他抬眸苦笑,眼神落在窗外柳枝上的明月间。 “我知现下我力微薄,可只要我不断攀登,总有一天会救万民于水火,不负本心。”他长舒了一口气,指尖渐渐放缓,眼底闪过一丝星光。 忽闻窗外乌鸦啼叫,成群结对飞向远方,他眼神中的落寞尽数透出。 “不知

又是谁家新丧了亲人。”他骤然收手,将手掌放在琴弦之上,感受着琴弦缓缓振动,不断击打着他的掌心。 “便是死了人,你又能奈何呢?我看你这小子就是傻的可爱,生死福祸、因果轮回自有天命,你以为你能改变什么?连自己都改变不了,何谈去改变天命?”湘雅嘴上嘲讽,可眼神中却是闪着几分新奇,好似对眼前少年兴趣越发浓烈。 “是呀,天命之事,谁又能说得准呢?不过至少,我可以试着拉他们一把,也算是同天道抢人了罢。”他重又弹起另一首曲子,相比先前那支,这支显得越发哀愁,却隐隐有些治愈,似是在为方才的逝者弹奏超度。 渐渐地,他节奏加快,音调激昂,切切若落珠,似是对前路满是期待。 湘雅看向眼前人,却是满眼的不理解,她在人间找寻着第一位主人,辗转各地,轮转千年,不知换了多少个主人,见惯了天道之下,世人从挣扎到妥协,再到灭亡。 曾有无数人有着同他一般的志气,可这些人无论如何,最终都没有一个逃得过天命。 她看着少年眼光灼灼,便轻叹一声,淡然一笑道:“兴许他真的能改变些什么罢。” 此后数日,顾知问连日走访苏州各地,有时甚至同灾民宿在一起,待确保为灾民施粥布粮之事处处落实,这才将浑身重担卸下,回房好好睡上一觉。 月色映在琴上,湘雅默默凝望着他熟睡的面庞,见他不时轻声打鼾,不知为何竟觉得有几分可爱。 夜深之时,湘雅却闻见房外忽有兵器碰撞之音,她立即从琴中化形而出,见顾知问仍睡得很熟,便立即来到榻前,动手欲将他摇醒。 此时窗外却是破了一个小口,阵阵迷烟涌了进来,不免让顾知问睡得愈沉。 几位蒙面歹徒破门而入,他们环视房内,自然是看不见湘雅,以为房中唯有顾知问一人,便轻声操起麻袋,欲将他一把套进去劫走。 其中一人掏出匕首,就要向他喉间刺去,,却被为首一人出言制止。 “县老爷说了,扔出苏州地界再杀!”那人口齿清晰,说着一口官话,不像是流寇土匪,倒像是苏州军兵。 湘雅见势不妙,便立即举起一只瓷花瓶,向为首那人狠狠砸去。 那人身后的小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花瓶凭空飞了起来,直直向着老大砸去,便吓得猛然逃窜,不慎将案上的湘雅古琴摔落在地。 湘雅琴灵自是与琴相连,方才古琴骤然砸在地上,磕到了棱角,又将琴弦摔断了几根。她自是猛感一阵腹痛,咳出了几滴血来。 为首的那人被她暂时敲晕,不知何时会醒来。 湘雅便忍着剧痛爬到顾知问身旁,用手指戳着他的眉心。 “顾知问,你快醒醒,快醒醒。”她尽力唤着他,语气越来越轻,渐渐昏在他枕间,脸颊贴在他面上。 君湘上前几步,见她灵力迅速流失,身子渐渐变得模糊,终是回到了琴中,便轻叹一声:“琴身损坏,若是不及时加以维护,怕是再难化形。” 她蹲下身,看着眼前这把破损的古琴,不免眉头一皱,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顿然涌上心尖,不自觉将指尖放在琴弦之上,弹挑上几下。 可毕竟是在识海中,她指尖透过琴身,直直扑了个空,不免徒生出几分落寞。 封阳紧紧盯着君湘俯身抚琴的背影,脑海中又想起那副红衣女子于遍地彼岸花中毅然裹素,披上麻衣,徐徐弹奏“安魂”之曲。 彼时他正孤身徘徊,听闻那曲清凉,这才猛然回了神,他遥望向她,眼神中是她身姿单薄,面色覆霜,却始终未曾看向他一眼。 流转千年,当年那些旧事旧人早已不再,可那人的身影始终潜藏在他识海之中,即便面容早已记不清楚,可却始终相信曾有这么一女子,曾在他神识不清之时,无意之中将他地魂召回。 于是百年前,他故地重游,却早已物是人非。先前的古战场此刻已然成了一片沃土,不时可见农民耕作,作物繁盛。 入夜,忽闻见黑白无常立于田间,他便上前一看,才见一位小娘子身着红嫁衣,头顶着红盖头。 “阁下可是能看得见我?”小娘子轻声问询,语气娇柔。 封阳将她的红盖头轻轻掀开,判官笔在她眉心轻轻一点,才见一双杏眼瞪得很大。 “原来这世间,竟是这般模样。”她惊奇道,眼底泪光闪闪,好似从未真正来到过人间。 他如今看向君湘,偏偏她也是一身红衣,难道同记忆中那名女子 “你是她吗?”他轻声呢喃。 他缓缓抬眸,只见窗外星光点点,可闻夜蝉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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