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绸缪 (第1/2页)
“节忧定眼望朝霞,处处青山弥瑞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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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雪已积了厚厚一层,车夫和仆人伫立在车边,肩上和帽子上的雪跟车顶的一般厚,看我们过来,立刻从车里拿出踏脚凳于车边放好,之后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让你们久等了,天寒,一起去车里吧。”我看着他们,微笑着说。
仆人赶紧躬身行礼,说道:“主上明察,我等耿耿忠诚,断没有半分僭越之心。”
“这······”我见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正准备行礼之时,萧秀按下我准备抬起的手。我看向他,一个深呼吸,大致明白一二,也就不强求了。上到车里,我和他坐定以后,由于实在不习惯这样,便跟他说道:“他们二人已经在外站了那么久,天寒地冻,还下着雪,让他们进到车里吧,赶马车也可以撩起帘子赶的呀。”
“尚兄,这是他们的本份,你不让他们处处行礼已是对他们的恩慈,若是尊卑再无区别,将来如何约束?还请尚兄见谅,这些规矩他们还是要谨遵的。”萧秀跟我解释着。
我无奈的叹口气,看着他,点点头,感叹道:“贵府的规矩,还真是详慎!”
“这是最基本的了,否则也无法绵延千年,几经风雨而不倾覆。”萧秀平静地说。
这萧府竟已能千年荣欣?那他们到底开始于何时?遍阅历史也没见到过这样的家族记载呀?竟能隐世这么久,是有多大的能耐,又是为何要如此呢?如此说来,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认我做主公?难道真的是小猴子的那个钱袋有什么秘密?这萧府到底是想做什么?一连串的问题在我心里冒出来,而我却不知从何问起,只淡淡地说道:“好吧,那我也需学学这些规矩了。”
“哦,那倒不必,尚兄为主,自是不必有何约束的,只是,若尚兄去到京城或是辅佐光王,我等都只能暗中相助,萧府在外人眼里只能是那个在洛阳富甲一方的萧府,还请尚兄严守秘密,我想尚兄能明白这其中的因由。”萧秀还是一脸肃穆地说着。
他应该是想,如果我万一不成功,萧府能全身而退吧。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本就是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能助我已是漂母之恩,我还能要求什么呢?遂说道:“嗯,明白。光王也不能透露吗?”
“当然不可,他是最该提防的人了。据我所察,此人心思深沉,将来尚兄辅他上位后,他未必就不会得鱼忘筌,还是该提早防备。这话本在来时的路上,我就想嘱咐尚兄,只是并不想打乱尚兄思绪,同时也料定他听到尚兄的心意,必是心绪难平,便不会注意到我们萧府,但是日后难免问及,所以,还请尚兄谨防。”萧秀认真地跟我说着,好像生怕我不把这件事放心上似的,一遍一遍地嘱咐着重要性。
“好的,我定会铭记于心,请萧兄放心!”我确定而诚挚地回着。
“对了尚兄,你为何要让严从法去沙洲?就算是要做那件事,也可派千机堂的兄弟过去呀,严从法可不是一个能统御各方的人,更何况他一个落魄王爷的侍卫,又能翻起多大的风浪呢?”萧秀疑惑地问我。
“他一个人势单力薄,这不还有你们萧府么。”我笑着看萧秀,接着说:“我相信,有萧府暗中相助,他定能做成那件事,只是还得有劳二公子给他派几个能不露痕迹助他功成的兄弟跟过去。”
“这个没问题,就让高进达跟过去。”萧秀应答道。
“此人是谁?性情如何?”我问到。
“他是千机堂的兄弟,性情稳重,遇事不惊处事不乱,当是做得来的。”萧秀答道。
“哦,可还稳得住?能掌控大局吗?”我还是有点担心,就一个人,怕是难成,故而问道。
“这样,我回去跟家父再商量一下,请尚兄放心,萧府在河湟的分柜亦会相助,定不会误事的。”萧秀看着我,肯定地说。
“还请萧兄务必慎重,这将关系到河湟百姓的未来。”我恳求地跟萧秀说着,相信脸上的半分忧愁他是能看到的。
“嗯!”萧秀坚定的语气答道,尔后又问:“只是尚兄,为什么一定要让严从法去呢?其实这件事,我们萧府就可以做到,他去恐怕会更难。”
“萧兄是说,辅助他还得防着他,会增加做这件事的难度吧。其实,我何尝不知,可这件事一定得他去做成。自古以来,功高盖主都不是什么好事,这会让君王忌惮。如果君王忌惮,恐怕小人的谗言就会进到心里去,如此,何谈事成?孔明是何等聪慧和忠诚,却不能让阿斗放心,这才有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可不想这样,我要的就是功成,所有这条路上可能生的事情都必须未雨绸缪,希望萧兄能够谅解!”我跟萧秀解释着。
“我明白了,定不负所托!”萧秀说完,眼睛里掠过一丝忧虑。我见状问到:“怎么,萧兄还有何为难之处,不妨直说。”
“哦,倒不是为这事,”萧秀回过神来,说道:“只是在想,尚兄一定要随上官柳儿去吗?其实,我们萧府也能让尚兄做想做的事情的,何必以身犯险呢?”
“有你们萧府在,我还怕什么?”我看着萧秀说道,只见他先是一惊,而后木讷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见状我便解释道:“有千机堂的消息,事事都能比别人先知道,便可事事先人一步做准备,等做好准备了,还有什么危险是不能化解的呢?”
萧秀听完才眉心稍舒,冲我点点头,对我说道:“不知尚兄在千机阁看那些卷宗的时候,是否注意到一些人被做了特别的标注,有些圈了起来,有些用朱砂写其名。”
“是有一些,我刚看到的时候还在想这些标注到底有什么意义,既然萧兄说到这里,不妨直言相告。是不是可以听命之人?”我反问道。
“对!这些人,有一些是本就听命于萧府,有些是听命于千机堂,还有一些也是能让其听命的,都可以供尚兄谋划之时驱使。”萧秀答道。
“那这不同的标注,又有什么区别呢?”
“朱砂名的人,皆是可任意驱遣的,这些人可靠而绝不会背叛。圈起来的那些人,或是有求于我等,或是掌握了其把柄,可使其听命,却不能完全信任。”萧秀的脸上认真的样子,让我心安,我想我再也不会怀疑他是否真的助我,虽然只是一瞬之间的念头,可能他不会察觉,但是在我心里,深深地坚信了这个念头。这世间有多少念头不是一闪而过呢,很多就此过去便忘了,而有些却深深烙印在心里,再也不会去反对或者背叛,所有违背这个念头的事情,再也不会想,也绝不相信了。
“我未细数,但依稀记得,天下四十重镇,有大半都被标注了,难道这些一方诸侯,竟也能俯?”我一半惊诧一半惊喜地问道。
“虽说都是一方诸侯,可天生的诸侯又有几人呢?如此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若没有人制衡,怕是早就天下大乱了。暗中钳制,确实也是迫不得已。其实,他们手握重兵,若真一意孤行,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说白了,他们大多是报协助之恩,另一些则是掐住了要害,剩下的就只是怕脱缰以后,被群起而攻。所以还请尚兄审度而用,可惜河朔三镇,历经几代,早已脱缰,难以听命,否则当更稳妥些。”萧秀似有歉意,刻意说到河朔。
而我此刻才明白过来,不自觉说道:“哦,原来是这样,所以当初我说要辅佐光王,萧兄才说揭竿而起也比辅佐光王更容易。当时我还很不解,此刻明白了。”
“嗯,就是现在改变主意也来得及,萧府必将倾囊相助,生死相随!”萧秀看着我,像是很希望我改变主意似的。
“君子一诺,可堪更改?”我的心里始终放不下的,还是那一丝君子气节,遂说道:“再说,我要做的是忠臣良相,怎可违心,去做那乱臣贼子?以后这样的话,望萧兄不必再提了,我是定然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尚兄的心志,我已知悉,再也不会言此了。”萧秀肯定地答着我,只见他眉头紧绷,接着说道:“那尚兄可还有什么要吩咐我去做的,毕竟等去了‘望一楼’就时刻得被青衣卫盯着了,再想像现在这般直言无讳地差遣怕是不易,所以,还请尚兄细细思忖,我等也好提前准备,以保万全。”
“萧兄这样一说,看来我得好好思量思量,容我一晚,明日再做安排,可否?”我对萧秀说,心里被他这么一提醒,才突然觉得时间紧迫,是要好好想想如何去走下一步棋了。只是现下,脑子里一团乱麻,充满的都是神策军、饶阳公主、上官柳儿、河朔三镇、李德裕、杞王、兖王等等这些人的卷宗和与之相关的事情。
“好,静候差遣。”萧秀还是那样诚恳的态度,伴着乱风,我们一车四人在白雪皑皑地路上奔驰着,不觉过了多久,到萧府已是人定时分,没有再打扰任何人,我跟他话别后就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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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兄怎么还没起,我还等着跟他下棋呢。”
“你小点声,先生这几天大概累坏了。”
“泡温泉还累?”
“······”
第二日,我刚醒就听见门外萧坤和李椅的声音,不过我也醒地晚,隔着门窗也看得到,外面已经很亮了。穿好衣服,打开门,看到他们在门口,萧坤在石凳上蹲着,李椅站在一旁用树枝在雪地上划着。见我开门,李椅没来得及丢掉树枝就跑到我跟前说:“尚兄,听说你跟二公子去龙门泡温泉了?怎么样?是否感觉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