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转机?”我忙问道。
萧秀看了看我,答道:“这左军归属马元贽辖制,马元贽一直被鱼弘志死死地压制着,想来鱼弘志也不会为此出头的,毕竟刚刚在陛下面前栽了那么大面子,若是强要找回来,怕是会栽更大的面子,以鱼弘志侍奉君侧多年的经验,断然不会冒这个险的。”
“北司不是鱼弘志辖制吗?那就在北司上想想办法。”我接过话,心里想的却很阴暗。
萧秀听罢,和邓属一起看着我,好像很不解,邓属问道:“先生是想动柳府尹?可我听说此人多年来法纪严明,为人磊落,持身极正,从无劣迹······”
没等邓属说完,便被萧秀打断道:“先生自有先生的考量,无需你多虑,只管听从吩咐便是!”
我看着萧秀,见他似乎没了先前的不解,显得很平静和自然。莫非他已经知道了我的用意?还是他了解了我跟柳仲郢的过节?或者是他本就不愿多想,只想听我差遣?不想了,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便对萧秀问道:“不知萧兄可有办法让右军或者北司也搅进来,让鱼弘志也入局?”
“倒是有个现成的事,可以利用。去年有一北司小吏在西市仗势欺人,买栗子的时候不仅不给钱,还将卖栗子的小贩及其小子打伤,后来那小贩告到京兆尹,被柳仲郢下令将那北司小吏打杀。北司自然不会善罢甘休,闹到了御前,竟被李德裕竭力辩护,这才让柳仲郢得以全身而退。若是这次让鱼弘志那边的御史将此事再翻出来,想那北司和鱼弘志都不会置之不理的。”萧秀倒是没有多想,便跟我娓娓道来。
“这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时间太久,我怕难起波澜。”我跟萧秀道出心中疑虑,其实是想有个更稳妥的方法。
听我这样说,萧秀陷入了思索之中,片刻没有回我。就在我们三人寡言之际,邓属突然说道:“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看看他,微笑着说道:“邓领卫,你我都是亲近之人,有什么事自当直言,无需犹疑。”
邓属听罢,对我作揖,接过话说道:“右军小校刘诩殴打生母被我在右军里的一个兄弟撞见了,喝酒的时候跟我聊到这件事,我以为没什么大用,就未跟公子禀报。现在看来,可以将这件事到京兆尹去告,或许能将右军牵扯进来。”
“嗯,此事可以作为契机,只要有人告,依那柳府尹的脾气,怕是难逃一顿打。”我开心地说道,可又为难了起来,便问他们道:“只是谁去告呢?不相干的人去告怕是不妥,这个节骨眼上,很容易引起人怀疑。”
此时邓属回道:“我举荐一人,中舍人纥某。”
突然记起在‘望一楼’的卷宗里,似乎看到过这么一个人,当时见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所以并未太多留意。听他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起来,便问他:“哦,邓领卫为何举荐此人?”
“先生大概不知道,我也是喝酒的时候听那军中兄弟说的,刘诩是这纥舍人的表甥,而且听说这纥舍人极重夫妻情义,如果他去告,应该不会惹人怀疑的。”邓属回我道。
没等我开口,萧秀便接过话说:“此人甚为合适,虽明面上是倚靠李德裕,暗地里又算是公主的人。”
“哦?我怎么记得此人在卷宗中是被朱砂所的名字呢?难道此人叛变了?”我纳闷地问萧秀。
萧秀见状,看了一眼邓属,对我笑道:“当然不会,我萧府的人是断然不会叛变的。他其实是我们安排进去,斡旋与李德裕和公主之间,为萧府打探消息的。”
我恍然大悟地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啊!”心里对萧府的手段真是越来越佩服,也突然很庆幸,还好这萧府是相助于我的,否则不敢想象。
“嗯!”萧秀肯定地对我点点头,随后转向邓属说道:“既然如此,那你赶紧去安排吧。”
我忙打断道:“等等,萧兄,我想既然他暗中是饶阳公主的人,何不让丽景门去做呢?”
“让丽景门去做?这是为何?他还是萧府的人,只一道令的事,何须如此麻烦?”邓属不解地问道。
萧秀和邓属都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答案,见状,我便解释道:“我当然知道你们有办法做到,只是你们做,和饶阳公主做,结果会有所区别。你们让他去告,最好的结果就是右军中尉鱼弘志与李德裕对峙起来。但若是鱼弘志隐忍不呢?现在陛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册立太子,这个时候鱼弘志是很需要这位重权在握的宰辅卫国公的,尤其是经过前几天兵未遂那件事,他应该更明白李德裕的重要。即使李德裕最后谁也不选,也不能让其站到兖王那边去。以鱼弘志的老谋深算,应该明白其中利弊。”
说的我都渴了,我端起茶想喝一口再说,这时萧秀接过话:“所以,尚兄是想让饶阳公主去做,这样即使最后鱼弘志真的隐忍不,我们也可将饶阳公主教唆纥某的事让鱼弘志和李德裕知道,结果自然就是他们都对饶阳公主戒备起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尚兄这是想将李德裕和鱼弘志赶到一起呀!”
我听罢,喝了口茶,笑道:“知我者,萧兄也!只是要委屈纥舍人了,这次怕是会受些打压的。”
“只是受些打压,算不得委屈!”萧秀回我道,接着见我喝茶,也端起茶杯,大概人都是这样吧,总有意无意中被身边人影响,不知不觉就会跟着做。只见他抿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接着说道:“他既然效命于尚兄,那就要做他该做的事情,这是他的本份,也是一份荣耀。他该庆幸才是,有机会为尚兄效力,萧府千千万人,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种机会的。若是他觉得委屈,那该不是我萧府调教过的,也不配做我萧府中人。”
被萧秀这么一说,不知为何,心里却舒坦了一些,只是对萧秀这样主人的口吻还是有些反感,却又不好说些什么,只能看着他点点头,笑道:“被萧兄这么一说,我都不好意思内疚了。不知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是跟谁学的?有空我也去跟他讨教几招去。”
听罢,萧秀也跟着笑道:“呵呵,尚兄说笑了。”随后又转向邓属道:“你去让纥某准备准备,待饶阳公主口信一到便行动。”
“嗯,这弯弯绕绕的,听得我都糊涂了,真是跟你们聊不到一块去·····”邓属自言自语道,我和萧秀听罢,都看着他,他察觉到不对,才回过神来,赶紧拔腿就往外跑。看着他敦实憨厚的样子,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只是听着萧秀冲着他背影喊道:“还真把自己当‘亲近之人’了啊,你给我回来!”
我见状,便对萧秀打趣道:“看来你的属下也不是时时都听你的嘛。”
萧秀也笑了起来,回道:“不听我的没关系,给我办事就行。再说他们护卫本来也不归我辖制,只是受人所托,暂时听我差遣罢了。说到底,他们最重要的还是护卫好我等安全,至于其他的,本就不是他们职责。”
萧府的规矩森严,我先前就见识到了,只是不知道他这二公子也并未能让萧老爷完全放权,故而点点头,也不多追问了。大概是火盆太旺,感到燥热烦闷,便起身去打开窗,见窗外还是一片白雪,心头也剩下一些疑虑:
一眼窗前遍地白,无人踏雪寻踪迹。
虽则举望高枝,赤诵难识何入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