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鱼弘志就够狡诈了,想不到李德裕才是最老奸巨猾的那一个!”邓属也在那,自己感叹道。
我放下勺子,纠正邓属道:“老奸巨猾算不上,这会儿,我倒是觉得他筹谋得当。”
“小先生怎么替他说话?”马新莹有些不解地问我。
我看着他,回道:“实话实说,若我在他那个位置,未必能比他做得好。而且他的所作所为,都既合情势,又不偏正道,实在让我肃然起敬。就说眼下这件事,刑部和吏部的尚人选,他说的没错,确实需要细细考量。这两部尚,既要有相应的经验能快速上手,还需要有名望、有魄力能震慑手底下的官员,更要有德有才,能管理好一部之事,哪里是饶阳公主凭着一己之私就能简简单单选出来的。比如刑部,关系到国家法令的下达和推行,倘若法令不达,上下不通,则国亡而君不知。故而刑部尚需一个强势而且品行端正的人,才能胜任,并非单靠朝局站位就可以被推举上去的。吏部更是如此,官员选拔、考核,皆需要长期的经验积累才能做到慧眼如炬,倘若吏部尚无法让官员们各尽所能,则会让整个官场都混乱不堪的。”
“那这两部尚的任命,我们还需要插手吗?”邓属看着我,颇为认真地问道。
我望着他,才想起当初跟萧秀讨论刑部尚人选的时候,邓属并不在场。于是我放下手中的勺子,对邓属回道:“刑部和吏部的人选,我曾与二公子商议过,我们选出的人,也不会差的。就说我们选的刑部尚,崔元式,他中举后,先入帅府做幕僚,后累官湖南观察使,等到陛下登基,因泽潞平叛有功,前后任河东、义成节度使。就这些履历,足够他在刑部树立威望的了。听二公子说,他品行端正,不朋不党,故而他做刑部尚,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陛下和刑部,都不是坏事。至于吏部的卢商,你是知道的,我就不必多说了。”
“哎呀,你赶紧吃,一会儿得凉了!”马新莹见我放下勺子,抬起头,有些急,催促我道。
邓属听完我的话,独自在一旁点着头。我再看向马新莹,见他故作愠怒状,便赶忙低下头去,往嘴里划拉粥。这粥,仔细喝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便问道:“姑娘,这里面是加了什么吗?”
“你终于吃出来啦!”马新莹有些兴奋地对我说。
我又喝了一口,慢慢品尝后,答道:“嗯···与往日比起来,有些不同。”
“我在里面加了藕粉。先前不是挖了藕么,这几日三娘制了些藕粉。我想着你上次说脑袋昏沉,又见你睡眠不好,就在煮粥的时候加了些进去。藕粉能增进食欲,还清热凉血,并且有一定促进安眠的功效。所以,小先生要是对藕粉不排斥,可多吃些。”马新莹对我解释道,眼睛里流露着关切的目光。
我一边点着头,一边赶忙喝起来。喝完一擦嘴,对马新莹笑道:“我喝完啦,姑娘有心了!”
“可不是有心嘛!那你歇着,把衣服裹好,别着凉了。我收拾一下,你们赶快说事儿,待会儿我回来,你们就不许说了,得躺下休息了。”马新莹说着,便起身走到我跟前,将案几上的托盘拿出去了。
邓属望着马新莹的背影,本是微笑着的,却突然一皱眉,似是有些心事。
我紧了紧身上披着的衣裳,问邓属道:“邓领卫,是有心事吗?”
“哦,没···没有!”邓属回过神来,有些刻意否认道。接着,他立刻就转移话题说:“先生,昨日此伤崔铉一事,未成。”
“出什么事了吗?”我忙问道。
邓属紧接着对我回道:“昨日夜里,崔铉去了‘玉薮泽’,二公子说那地方人多嘴杂,不宜下手。让我们等他回府独处的时候,再寻时机。”
“二公子说的不错,人多的地方动手,难免不会暴露行迹,确实不合适。那就等等吧,看今日夜里可有机会。”我对邓属说道。
“诺!”邓属应道。
我伸出手,去火盆上烤着。望着火盆里的木炭,便又想起“望仙台”的木头,于是问邓属道:“邓领卫,腐朽木头的办法,可有寻到?”
“此事我给章少堂主去信问过,班门主说追蠡虫的效果更好。在木柱的顶上挖一个孔,将追蠡虫投进去,再将孔堵住,短则半月,多则两月就能将一根木柱吃空,并且从外面看不出异常。等到需要的时候,我们让人用一小块冰,在暗处掷出击打一下,就能将空心的木柱击倒。至于追蠡虫,我们已经在长安西北角的修真坊里一处废弃的园子中投放了些。那园子四周都已经被我们撒了药粉,追蠡虫不会扩散出去。”邓属跟我缓缓道来。
我满意地回他道:“能想地如此周到,邓领卫用心了!”
“呵呵···这不是我一个人想的,主要还是二公子花的心思,我只是执行他的意思罢了。”邓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笑了笑,没有再纠结这个,继续对他说:“既然知道了方法,那就告诉李德裕吧。”
“告诉李德裕?先生不是说,李德裕当下不会和鱼弘志站到一起吗?”邓属不解地问我道。
我跟他耐心解释:“李德裕是不会用追蠡虫做什么,但他可以将方法告诉鱼弘志啊。而且将来‘望仙台’倒塌以后,他也能做到心知肚明,不会仓皇无措。倘若明日他没有将追蠡虫告诉鱼弘志,我们再想个法子,让鱼弘志知道。再或者,我们自己去做这件事,也没关系。反正只要‘望仙台’倒塌,卢弘宣一样逃不掉。让鱼弘志去做,只是为了将来案发,饶阳公主能将怨怒指向鱼弘志。但事情还早,谁知道那个时候,鱼弘志和饶阳公主还在不在呢。”
“先生所言,我明白了。待二公子回来,我会将先生的意思告诉他的。”邓属对我回道。
这时马新莹进来,装作很严肃的样子,怒视着我。我在他的怒视下,乖乖地其实去床榻上躺下,邓属也行礼出门去了。马新莹来到榻前,将我盖在身上的被子,仔细掖好。我看着他娇小的身姿,可爱的模样,还有体贴的心思,盯着他袖口绣着的杜鹃,便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叹道:
宿醉折枝花醒酒,谁人不羡牡丹绝。
我却独怜俏杜鹃,红如烈日娇如月。
知苦心,敬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