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珠玑走后,另一个仆人拿出一纸条,双手递给邓属。邓属接过纸条,便让仆人离开了。
见萧秀和邓属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坐下的意思,我便站起身,准备向亭外走。
邓属看完纸条,跟上我的步伐,对我说道:“先生,河东、宣武等镇已收到密信,同时收到河朔三镇联络函。河东、宣武、昭义三镇已着手调兵事宜,正在拟表上,这几天就会加急送到。”
“嗯,很好!只要河朔倒向兖王,公主便不足为虑了。”我听完,开心地说道。
马新莹抱着先前铺在石凳上的毛皮毯子,问我道:“为啥这样说啊,饶阳公主不是还有朝堂上的势力和丽景门呢吗?”
“假药一案,崔铉会不得好死。将来‘望仙台’一塌,工部尚卢弘宣还有命活着吗?失去这两部权臣的支持,饶阳公主在朝堂上的势力会大打折扣,剩下的一些虾兵蟹将,难成气候。至于丽景门,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又能翻起什么风浪呢?”萧秀对马新莹解释道。
马新莹边点头边笑道:“哦,原来是这样,想得可真是够远的!”
“切,你以为都跟你一样目光短浅?那也甭在这长安活了!”萧秀明显就是在气马新莹,故意嘲讽道。
没听见马新莹反驳他,我便笑道:“姑娘不应该驳斥一下么,他怎敢······”
我扭过头,见马新莹鼓着嘴,气嘟嘟地站在不远处,没等把话说完便哑然一笑。实在是被他可爱到了,他就那样站着,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我们,一言不发。他越是一言不发,我便越觉得有意思,也笑地越开心。
不光是我,萧秀和邓属也在一旁笑着。随后听萧秀冲他喊道:“方才,萧赐娘子差人从来点心,说是答谢尚兄相赠的手炉。你若是不跟我们一道去吃,可别怪我们不给你留······”
马新莹还是不说话,还是那样瞪着我们,还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萧秀见状,便拉着我向前走。邓属也不管他,只顾着跟来了。
不一会儿,在我以为马新莹真的就不理我们的时候,他蹬,蹬,蹬,快步跑到我们前面,然后放慢脚步,在我们前面走着。见状,萧秀对着他背影笑道:“我还以为你真不去吃了呢!”
“凭啥?!还是我手炉换来的呢!哼!”马新莹也不回头,边走边怨怒地回道。
“人家说的是答谢尚兄,可没提到你!”萧秀故意又激道。
马新莹抱着毛皮毯子,依旧不回头,怼萧秀道:“要你管,他的就是我的,你个痴汉,知道啥?!”
“就算是你的,人家也没半个字提到你,可见人品啊······”萧秀继续调侃道。
马新莹终于站住,转过身,愤怒地盯着萧秀,幽幽地说道:“你再说一遍!”
那眼神,冷得要杀死人一般。
“我···”萧秀把脸撇向一旁,眼神不定地回道:“凭啥再说一遍!”
马新莹重复道:“有能耐,你再说一遍!”
“说不说,就不说!”萧秀瞟了一眼马新莹,仰着头回道。
马新莹见状,转过身去,嘟囔道:“你倒是敢!借你一胆子!我看你是皮又痒痒了······”
这时,又一仆人,小步快跑,追到跟前,对我们行礼说:“先生、二公子,刚刚夏侯徙传来消息,刑部的人,已将京兆尹府里挝登闻鼓的三人领了去。”
“好,知道了。”萧秀对仆人说道,接着仆人便行礼离开了。
邓属纳闷道:“刑部做事,何时如此迅速了······”
“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这么快就去领人,看来鱼弘志也怕饶阳公主会下手。若是没了原告,这案子用起来,总是会麻烦些。”我接过话,对邓属说道。
萧秀看着马新莹背影,接过话说:“其实大可不必担心,这件案子已经翻到明面上了,饶阳公主还没有蠢到对这三人动手的地步。”
“为何?饶阳公主那般不讲理,对这三人实施报复也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若是没这三人挝登闻鼓,这件事就不会被翻到明面上来的。”邓属不解地问道。
萧秀转脸看了看邓属,没有说话,我见状便跟邓属解释道:“这件事到最后肯定会查到崔铉那一层,不过事涉陛下,定不会动崔铉。但是查还是会查,知道了崔铉,也就知道了是饶阳公主在背后指使。若是此时这三人出了事,等所有事都查出来的时候,这三人的事也会算到饶阳公主头上,难免不让人指摘。再者说,若是挝登闻鼓之前对这三人做些什么,还能阻止此事,可此时再来做,不仅于事无补,更可能引火烧身,岂不是得不偿失。饶阳公主是不讲理,可也不是傻子,不讲理还是会分时候的。”
“哦,那,先生,刑部那边还需要叮嘱他们好生看护吗?”邓属又问。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认真严肃,便笑着答道:“叮嘱一声吧,万一饶阳公主真的做了蠢事呢。有些事,就算我们十拿九稳,可还是做两手准备的好。等到事情发生了,再追悔莫及就为时晚矣。我不想他们三人出事,若是没遇上,也就罢了。既然遇上了,又无意中被我们所用,就该好好保护一下,这是我等的责任。否则,多少会心生愧疚。”
“他们若出事,怎么能算是尚兄的责任呢。说来说去,也应该是饶阳公主和鱼弘志的罪责。”萧秀接过话,为我开脱。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不想让我愧疚,可这件事本就是我策划的,怎么能逃脱责任。于是,我便反驳道:“本就是不幸的人,还要被我们这些人设计和利用,最后若因此而遭受灾难,我岂能说没有责任。饶阳公主动手的,他有罪责;鱼弘志和刑部保护的,也有罪责;而我才是始作俑者,岂能因为没人知道,就把他们三人出事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人们推卸责任,总会有千万种理由,可我不想找任何理由去为自己开脱。就像先前跟萧兄说的,我不喜欢欺骗自己。我知道萧兄的好意,也甚为感激,但是我的责任就是我的责任,这不是推卸掉了就能改变的现实。”
“尚兄的意思,我明白了。”萧秀回我道,接着对邓属说:“你去对他们说,好生看护,万勿出事!”
“诺!”邓属应道。
我回身看萧秀和邓属,一脸肃谨,颇为欣慰。再转过眼神,看着身后的梅园,梅花在雪中傲然绽放,心中遂叹道:
一片寒酥梅傲立,孤亭对日盼君来。
非为驿使不知冷,要让人间透暗香。
逛梅园,论对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