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隳引 (第2/2页)
过了午时,如往常一样,我依然和萧秀烹茶下棋,而珠玑在一旁服侍。用过晚膳,珠玑被马新莹缠着去教授女工,而我和萧秀则继续对弈。待珠玑被拉走后,不一会儿,邓属便进到屋里说:“先生、二公子,珠玑姑娘应是不会来了,四下都已无人。”
“好,你也去吧。”萧秀道。
“诺!”邓属回道。
“萧兄这是作何?”我假装问道,其实心里清楚,必是有些事要谈。
只见萧秀笑道:“尚兄为何一下午,都不谈要事呢?”
“我······呵呵,也没什么要紧事情要谈的,只是一些事,想着还是不要让珠玑知道的好。”我尴尬地笑笑。
萧秀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是啊,有些事还是无需让珠玑知道。虽你我因由不同,但最终还是做了相同的选择。”
“因由不同?何意?”我问道。
萧秀拿起茶杯,答道:“我是因珠玑姑娘的身世和处境,而谨防他知道一些事,而你却是为了保护他,才不想让他知道太多。”
“殊途同归,呵呵,这天底下有多少事,就是这么巧。有多少人都为了不同的原因,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而最终一起达到目标。”我也笑着感叹道。
“能达到目标便好,何必在乎每个人的出点是什么,又何必太在乎得失对错。人间百态,又岂能照顾周全每个人的心境,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道路、各自的目的,各自存在的价值和活着的意义。有时候,无需太在意过程,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萧秀将茶一饮而尽,而后说道。
“嗯,萧兄说的是。不知柳仲郢的案子,可有进展了?”萧秀说到结果,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人,便问萧秀道。
萧秀一边放下茶杯,一边答道:“尚兄莫急,这两日应该就会有消息吧,若是过两日还没有,到时再想办法。”
没等我回,又见邓属回来,手里拿着只鸽子,一边将一纸条递给萧秀,一边说道:“二公子、先生,是老堂主的鸽子,说是他们已达沙洲。”
“这么快?”我惊讶地看着邓属,问道。按理说,这上千里的路程,而且又是边境上穿梭,加上多是沙漠,行走不便。常理来说,无论如何都应该需要几个月方能到,可这才十几日,怎么可能到达呀?
“他们随着商队过去,自然会快些,毕竟吐蕃也需要盐巴布匹这些必需品。”萧秀跟我解释道,见我点点头,便又跟邓属说道:“你回他,要努力让严从法尽快与张议潮搭上话。”
“诺!”邓属答道,便转身离去。
“哦,对了,”在邓属刚转身,萧秀又喊住他,道:“让他顺道告诉西域分柜掌柜,那个谁,萧旻,在那边应该是叫安景旻吧。让他今年就少交三成利吧,毕竟那件事是很花费钱财的。告诉他们,尽管放手去做,钱财方面不会短缺。”
“诺!”邓属答道,接着又说道:“说到萧旻便想起一事,他的兄长萧碔,上次说有人从剑南运了一大批劣等木料来长安,为了弄清楚,我便让人跟了一下这件事,最后查清是一位姓史的商人,叫史百尺。这批物料说是要运进宫的,用来修建‘望仙楼’。而这史百尺,也让人查了一下,竟是工部尚卢弘宣的侄子卢仁的外戚。目前所知就是这些了。”
“嗯,很好,这事儿继续跟下去,有进展了第一时间报过来。”萧秀对邓属说道,而后又接着说:“说到这卢工部,虽表面是李德裕提携的,背地里却是饶阳公主的心腹。想当年,不正是饶阳公主让卢弘宣临摹的小王贴,后来又设计送到李德裕跟前,这才使得他被李德裕器重的么。”
“这么说来,此人还有些心机,这么些年竟让李德裕毫无察觉。我记得,卷宗里曾提到,当年郭仲承袭太原郡公爵位,正是这个卢弘宣斥言,后来才剥夺爵位,而改让饶阳公主现在的驸马爷郭仲词承袭的。想必,那时他与饶阳公主就已经有所勾连了吧?”我随口而出,与萧秀聊到。
萧秀此刻一边斟茶,一边回道:“那时饶阳公主还待字闺中,不过及笄之年,或是生在帝王家,所见所闻与常人不同吧。彼时饶阳公主便显现出与旁人不同来,总通过一些机会与朝中大臣和在野的宗亲走动频繁,否则,卢弘宣岂敢在这种事情上强出头,要知道他当年可还只是一个区区五品的给事中。虽说他有封驳诏敕的权利,但关系到爵位承袭的要紧事,就凭他,是断然不敢在此事上置以微词。所以那时,他就已经是被饶阳公主所利用了。”
“人人都说,穷人家的儿孙早当家,看来这帝王家的儿孙,也是早争权啊。呵······”我一面冷笑道,一面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其实也就是一说,还不是被逼的。不当家能如何,饿死吗?不争权能如何,像光王那样?”萧秀感叹道。
“是啊,都是被逼的,”我听他这样一说,思想飞回到曾经的回忆中,不由得也感慨起来:“这世间有太多事,都是被逼的。那些可怜可恨,甚至世间最恶毒的事情,究其原由,大多都是被逼的。‘人之初,性本善’我还是相信的,若非被逼着,谁愿意做那些出本份的事情呢?”
这时,萧秀接过话说:“尚兄能看清这些最好,想着历朝历代,那些揭竿而起的人,哪一个不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说到底,若不是真的无路可走,谁愿意做逆臣贼子,谁又愿意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呢?别看现在一片繁荣景象,其实背地里,很多人都达到能承受的极限了。若是再这样持续个几年,怕是一些人也会做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到那时,我们就是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天下纷争,最终苦的,还是最寒微的百姓。”
“嗯,还需再快些才好,”我听着萧秀的话,其实心里也是着急的,便接着问萧秀道:“不知皇帝还有多少时日?”
这时邓属接过话说:“前几日墙里传来信,说太医那边有新诊断,陛下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我长吁一口气:“哦!”
思绪里又盘算起来:
四季轮回昼替夜,人人道此为寻常。
寒门若想迎春日,细算勤忙等盗天。
论盛世,续密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