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望月 (第1/2页)
“枕边缺月念故人,回几人能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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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直想问,二公子为何此时将新莹叫过来?她的出身,与主公是不可能的。”邓属依然是憨憨的声音,缓缓地说着。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主公在珠玑身上花了太多心思,再这样下去,难免误了大事。你侄女虽古灵精怪了些,但心细胆大,会对主公有所助益。再说自入府以来,我们萧府也不曾把她当做下人,主公天生仁谨,若是找个下人服侍,一来没有新莹的细心,二来也会让主公心里不畅,所以,她是最合适人选了,还望你多加体谅。”萧秀的声音,还是那股子主人翁的味道。
“公子言重了,新莹从小在萧府长大,深受府里的恩养,这件事本就是她该做的,属下绝无微词,公子无需多想。”邓属此次回话倒是有些急着辩解。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虽意识醒了,但眼皮却不想睁开,听着榻旁萧秀和邓属小声说着话,心里却想了很多。正想着,这时听见一个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小声地嚷道:“让开,让开,两个大老爷们在一病人榻前说悄悄话,你们还真是······”
我努力地睁开眼,只见榻前一位髻衣着与常人不同,带着异域女子的妆容,眉宇间虽有几分汉人的模样,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精致的五官不同寻常,娇小的身段,玲珑的姿态,伶俐的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外邦人,只是这声音,与汉人无异。
“哟,小先生醒啦,感觉好些没?”她看着我,一边将双鱼铜洗放到一旁的几案上,一边问道。
“新莹,不得无礼!”邓属对她喊道。
“这位是?”我向邓属和萧秀问道。
“她是马新莹,从小长在萧府,尚兄身子不好,珠玑又不能时时在这边,而府上那些下人笨拙,尚兄用不惯,所以让她来试试。若是尚兄还觉得不习惯,到时再与我说,且先试试。”萧秀对我答道。
“萧兄费心了,”我对萧秀谢道,接着一边侧身欲起身行礼,一边对马新莹说道:“那以后就有劳姑娘了。”
“诶、诶、诶,你起身干啥,快到你花枕上躺好!”马新莹见我准备起身,赶紧冲我喊道,语气中带着耳提面令的味道。来萧府这么久,第一次有人这样跟我说话,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脑海里涌出了很多画面。我看着马新莹,稍思片刻,不禁付之一笑,便遵照马新莹的意思,躺了下来。
马新莹一边拿着从鱼洗里拧干的手巾走过来,一边对我说道:“我跟你说,这裴家花枕可是最好的枕头了,按脉活血,明目益睛,这可是杜家花枕没有的功效。”
“新莹,不可信口杜撰。”萧秀严肃地对马新莹说道。
“我哪有!”马新莹立刻回道,语气里都是顶撞的气息。
萧秀赶忙接着说:“这花枕全天下都一个样,这些功效不过是说出来,吸引人的罢了,并无真凭实据。平日在自家铺子说说也就罢了,怎么来这里还口不择言!请尚兄见谅,新莹也是无心之举,并非有意欺瞒蛊惑,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萧兄言重了,新莹姑娘也没有什么欺瞒蛊惑的。裴家花枕可是天下闻名,这些功效我也略知一二,姑娘不过是转述一下罢了,萧兄又何必如此,莫非这枕是你萧家的?”我故意转移话题,问道。
萧秀赶紧行礼,对我解释说:“尚兄容我解释,这裴家花枕本不是府上产业的,只是当年裴度在萧府辅佐上位以后,因官员不得经商,便将其子经营的‘裴家花枕’这金字招牌,当做谢礼送给了府上经营。而这些胡编乱造的疗效在之前就已经广为流传,难以制止,并非萧府蓄意为之。”
看着他这样,我知道萧秀是在担心我因为这些“功效”而对萧府有所猜忌。只是若我真的疑心这么重,早就在洛阳,与萧老爷的对话时就有所猜疑了,何必等到现在。而走到现在,我若还对萧府猜疑什么,那才是我良心泯灭了。再说这商家从来不都喜欢这些噱头么,所谓“无尖不商、足尺放三”,其实不都是一个道理么,萧家本就是以商立本,我又怎会猜忌呢。于是便笑了起来,笑萧秀真是太过谨慎了。
“尚兄若是觉得不妥,我这便下令,将作坊关了。”萧秀见我看着他笑,便接着说道。
我见状,忙接过话说:“我听说远古时候,有一种鸟,两个头,没有脚,老鸟们在高高的树杈上下蛋,等蛋破壳,小鸟在落地的过程中学会飞,从此开始一生。这两个头分别控制着一个翅膀,它若想活下去,就必须同时煽动翅膀,这样才能翱翔天际。方才萧兄的意思,我明白,也希望萧兄明白我的意思。裴家花枕这么多人喜欢,若是冒然关闭,岂不是要伤了新莹姑娘的一片真心,还望萧兄慎重。”
“就是!小先生说的在理,难怪下人们都说你好,我都有点喜欢你了!”马新莹一边给我换着头上的手巾,一边说道。接着将取下的手巾,拿去鱼洗那,同时瞪了萧秀一眼,俏皮地说道:“哼,不像二公子,总是板着脸,就会让人扫兴,再这样下去,估摸着,花儿都不愿对着二公子开了。”
“新莹,不得无礼!”邓属强忍着笑,对马新莹喝道。
再看一旁的萧秀,却没有半点不开心,倒是自己笑了起来,说道:“也就是你,换了旁人,早就差你小叔将你绑了,送百合园,找个人给你嫁了!”
“公子真会说笑,俺若去了百合园,恐怕百合园要变成黑泥园咯。俺若不嫁,哪家小子不要命了,敢以身犯险?”马新莹也笑了起来,怼着萧秀。
听他们的对话,邓属实在是憋不住,便说道:“先生、公子,属下还有些琐事未了,先行退下了。”说着便快步往门外走。
“你回来,你自己侄女,也不好好管教管教!”萧秀对邓属喊道。
邓属听完,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回道:“你们萧家那么多年都没办法,就别为难属下了,实在爱莫能助······”一溜烟便跑没影了。而床上躺着的我,早就笑的泪水都出来了。
倒是马新莹,自顾自地忙着,像是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一样。拧干了手巾,回头见我在床上躺着笑,便故作生气状说道:“不许笑,再笑换凉水给你敷。”
被她这样一喝止,我突然就不笑了,不是不想笑,而是被她可爱的样子给镇住了,并不想惹她真的生气了。她一边温柔地给我换着手巾,一边对我得意地笑着说道:“嗯,这才乖嘛!”
看着一旁沉默不言,无奈的萧秀,便岔开话题对萧秀问道:“萧兄,我这是昏迷了多久?这段时间可有生什么?”
“今日十二,尚兄不过昏迷了一天,没生什么,还请安心休养才是。”萧秀答道,但不知他是因为我身体而有所隐瞒,还是真的没生什么。
按日子算,昨天公主的几个御史就应该会在皇帝面前有所谮谤,怎么会什么都没生呢。于是便问萧秀道:“难道饶阳公主那边真的没动静?”
“饶阳公主的那几个御史倒是已经在朝堂上有些言语,但皇帝好像没有要即刻就处理这件事的意思,只说此案疑点重重。容后再议。其它的就没什么了,对了,还有,郑注那亲信,方才去见了鱼弘志。”萧秀对我答道。
“无妨,那人能见到鱼弘志,多半是因为珠玑现在的身份,估计是鱼弘志想通过他在珠玑那里打听一些‘丽景门’的事情吧,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对珠玑怎么样。”我对萧秀说着,接着跟萧秀吩咐道:“既然皇帝不想动柳仲郢,那就让鱼弘志和李德裕来做吧。可先差人去告知那二位,纥某是被饶阳公主威胁,才那样做的。然后差人将当年的‘吴湘案’翻出来,在李德裕耳边唱唱戏,依着咱们这位李大宰相的脾性,定然还记得那些往事。做完这些事,估摸着,应该能起些波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