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看他,走到门前,背过一只手继续说:“我从来都没有强求殿下信我,只是希望殿下不要扼杀了靖节的赤子之心,留住他心底那份光明的火种。殿下若心未尽死,不妨拭目以待!”
“你想做什么?”长公主担忧地问道。
我回道:“殿下不必问,我亦不会说。”
长公主虚张声势地又说道:“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许你将靖节牵扯进去!否则······”
“否则如何?”我反问道,接着转身,邪恶地对长公主笑着,而后又问:“难道长公主要去屠夫那里告发我吗?”
“你就料定我不会那样做吗?”长公主还是疾言厉色,不过底气却不那么足了。
我听完,走到他面前,冷笑道:“哼···为了靖节,殿下当然会!但我自信,殿下不忍如此。”
长公主欲争辩:“你······”
“我可以让逝者的冤屈得以昭雪!”我立刻打断长公主,抢着说道。我坚定地看着他,继续说:“我知道那些你知道的事,也知道那些你不知道的事,虽然殿下不肯信我,但殿下的赠药之情,靖节的关切之心,我却十分感念。我非仁善之辈,满心的阴诡计谋,正因如此,更能明白不含杂念的真情有多可贵。一饭之恩,当千金相报!”
“阁下若是为了那几颗药,全无必要。我就当今日未曾见过你,往后也不会让节儿再与你相交。”长公主说着,又面向三清道祖像跪下,闭上了眼。
我接过话,想了想说:“若殿下依然心存顾虑,那我可在此立誓,绝不会让靖节踏入险境。今日来此与殿下相见,便是刻意要避开靖节。若是殿下觉得我并非可交之人,执意阻止靖节与我相交,我亦无法强求。只是殿下可曾想过,我与靖节心性截然不同,为何他会愿意与我相交?还不是因为,有很多话,他无法跟殿下去说。而他身边的那些人,就更不能说了。这些话,在心里搁久了,是会生成病的。话尽于此,还望长公主殿下仔细斟酌!”
说罢,我便朝着三清道祖像的背面迈步,从后门出去了。
出了门,萧秀和邓属正在不远处等着我。我与他们从小道绕过大殿前门的那些侍卫和随从,去到停放在道观门口的马车处。之后邓属骑着马在前面开路,车夫驾着马车载着我与萧秀,便动身回去了、
上马车后,萧秀忙问:“如何?还顺利吗?”
“金堂长公主还是顾虑重重,虽然我将来意说明,可他却似乎无动于衷。”我边摇着头,边回萧秀。
萧秀忙宽慰道:“他平日深入简出,从来都不问世事,可能一时无法领会尚兄的好意。不过久居深宅的人,最是喜欢琢磨,等他醒悟过来,自然明白尚兄的良苦用心。”
“但愿如此吧!我只怕,他虽有些怨气,却已没了争心。纵然明白了我们的好意,也不敢为自己争一争。”我想着方才长公主一心委曲求全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叹道。
萧秀又安慰说:“长公主现在如惊弓之鸟,故疮未息,而惊心未去。忍让久了的人,意志大多消沉。不过,只要他心中还有怨,还存着一点执念,总有一天会鼓起勇气。这勇气,别人是给不了的,尚兄且耐心等等吧。”
“我能等,可陛下等不了啊!他何时才能鼓起这勇气,谁也不知道。”我又一次摇摇头,无奈地说。
萧秀稍思片刻,对我说道:“既然尚兄由此担忧,那我们便留一后手就是了。倘若将来情势不允,我们将后手亮出来,也能起到些效用。”
“依萧兄之见,该选谁呢?十六宅中宗亲的卷宗,我翻阅过,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了。”我皱起眉头,问萧秀道。
萧秀露出淡定的笑容,平静地问:“尚兄觉得,梁王如何?”
“梁王李休复?那个花天酒地的闲散王爷?”我不解地望着萧秀,吃惊地问道。
萧秀忙跟我解释说:“尚兄别看他表面上是个纸迷金醉的人,其实他才是长安城中最清醒的王爷,也是最适合来帮我们的人。梁王是敬宗次子,敬宗被杀后,宦官王守澄立宗为帝。两年后,敬宗长子李普薨逝。到后来宗太子李永薨逝,宗膝下再无子嗣,此时理应梁王成为继承大统的第一人。但当时他却能看清大局,用尽办法让各方势力都与他保持距离。所以在后来‘三王争储’时,当今皇帝被宦官仇士良和鱼弘志矫诏拥立以后,杨贤妃、安王、陈王均被逼自戕,而本该是对皇帝最有威胁的梁王却能置身事外。并且由于对当今皇帝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他不仅没有被杀,甚至得到了皇帝的宠爱,平日赏赐不断。足见梁王虽无治国安邦之才,却是能看清大局的人。再加上他喜好吃喝玩乐,虽只有二十二岁,却在这上面数一数二,所以身边聚集着一帮爱好相同的王侯宗亲。将来若情势所需,我们稍加点拨,他就能明白该如何做。只要他带头,那他身旁的宗亲们,大多会望风而倒,我们也可因此而得到些助力。虽不及金堂长公主的助力大,但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
“嗯,萧兄如此一说,倒是让我刮目相看。那就先定他吧,找机会先与他接触接触。”我冲萧秀点点头说道,心里想起郭靖节似乎与梁王走的很近。能与郭靖节投契的人,想来也不会是傻子,我也不再为此担心了。
回到万金斋已是午时,用过午膳小憩一会儿后,萧秀来我住处告诉我,对于‘岁终大祭’没有去南郊举行一事,六部官员们虽有些微词,但几乎可忽略不计。不过萧秀却带来一首白崇儒讽刺该事的诗,说是半日内已经传遍了儒林:
微风腊日惊銮驾,殿内三清替百神。
敢问南郊谁奠玉?魂归太庙鬼知寒。
入道观,劝金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