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死了?这么久了,怎么这个时候死了?”我吃惊地问道,心里满是疑惑。
“是啊,按说不应该死的,按照神策军中的消息,当时虽伤地不轻,但都不是致命伤。依常理推断,现下应该恢复六七成了,可突然就死了,颇为蹊跷。”邓属也在一旁不解地嘀咕着。
“既然死了,那鱼弘志在这上面又做了什么章?”我扔掉手中的木头,一边问着萧秀,一边向别院踱步走着。
他们也信步跟了过来,萧秀随即答道:“当然是有章的,否则怎会在朝堂上说起此事。鱼弘志将矛头直指青衣卫,提议让饶阳公主裁撤青衣卫,由神策军接管公主府和郭府的护卫。”
“那李德裕那边呢?对此如何反应?”我继续问道。
“李德裕似乎是受我们放出的消息所影响,今日没有止言,却说公主养私兵不合规制,应当裁撤。”萧秀接过话说。
我稍思片刻,接着问道:“那饶阳公主在朝堂的那些亲信呢?就没有站出来说话的么?”
“饶阳公主手底下的御史也有出来辩解的,有说是公主自幼便是这些人护卫,并无半分差池,若是突然换了,将来有护卫不周之处,谁担待的起?还有说,在长安的王公贵族大多都有私兵护院,若是单单裁撤公主府私兵,怕是有失偏颇,有假公济私之嫌。”邓属答道。
“那陛下的意思呢?”我心里盘算着,估计陛下也是没有结果的,只是捎带问一下。
邓属接着说:“陛下倒是没有表态,只说此事仍需斟酌。”
“没有表态就是最好的表态,此事案情清晰,事实确凿,例直禁简,陛下自以为口含天宪,便目无三尺,又岂能明白石邑深涧的道理。不过虽他徇情枉法,有偏护饶阳公主之疑,却也不能全数怪他,如今且不说朝堂之上,饶阳公主的势力如何,单就是宗亲中饶阳公主鼓噪的能耐,就能让他有所忌惮。咱们这个陛下,从来都是善武功,拙治。面对这件事,我想他也是很头痛的吧。”我笑着说道,走着走着,便到了别院。
我们在别院的小亭中坐下,看着园中池塘里的荷叶残败,雪落在枯枝上还未融,阳光照在上面,心里竟不由得生出一丝萧瑟感来。这时萧秀问我:“那尚兄对此事,有何筹划?”
“筹划?既然鱼弘志提出来了,那就裁撤吧。陛下不做表态,只不过需要一个台阶罢了。”我心里盘算着,其实陛下未必就不想裁撤,只是一方面忌惮饶阳公主的势力,另一方面也是对饶阳公主还念着兄妹之情。我们这个民族,自循周礼开始,便养成了“和为贵”的中庸之道,心中事,口中话,从来都不会说得直白,总是顾及各方,寻求不伤大雅,自以为完满的结果。“折中”是我们最容易接受的方式,但其实事还是要做,只是不会那么疾风骤雨,循序渐进是一种“惰性”,这并非全是坏的,起码能让人慢慢妥协,在不知不觉中让步,所谓的“顾大局”也都是同样的意图。想清楚这些,再看这件事,就明了许多,胸中的谋局也明朗起来。
“如何裁撤?且不说陛下的顾虑,饶阳公主那边怕是也不会乖乖听话的,更何况青衣卫裁撤对我们来说也并非就算好事,毕竟神策军还需有些牵制才好。”萧秀道出心中顾虑。
我见状便接过话说道:“也并非要真的裁撤,只是想让青衣卫没有先前那么规整罢了,这件事可以让上官柳儿去做,毕竟青衣卫在饶阳公主心里是跟她同等重要的。至于说,对神策军的牵制,其实这群青衣卫,虽训练有素,但毕竟数量有限,真正对十几万的神策军,牵制作用并不大,河朔才是神策军最好的牵制。当然,若是萧兄能在神策军中安插几个人进去,那就更好了。”
“这个尚兄倒是无需操心,神策军本就不是铜墙铁壁,萧府一直都有潜人其中,以防万一。只是这个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暴露自己的。”萧秀对我说道,言语间的意思就是,这个人是一个致命的人,不到最后时刻,绝不能暴露,我在谋划的时候,大概是不能在这个人身上做章了。
于是我便接着问道:“这个人莫不是位高权重吧?”
萧秀见我这样问,便笑道:“呵呵,倒算不得位高权重,只不过是鱼弘志亲信之人,也不是别人,他就是······”
“萧兄别说!”没等萧秀说出名字,我便打断他道:“既然用不到,我便无需知道是谁。”
萧秀一愣,接着撇嘴一笑:“哈哈,是啊,不知道最好,知道了反而多有顾虑。再说平日也帮不上什么忙,连联系都联系不上。”萧秀说完,稍顿了一下,接着又严肃起来,道:“只不过若真到了生死关头,我想他也是知道如何做的,毕竟是那里出来的······”
“哪里出来的?”看着萧秀望着水面那深邃的眼眸,我心中不禁疑惑起来,遂问道。
“哦,尚兄若想知道,我自然可以说与你听,只是他的经历颇为特殊,一两句话难以说清。”萧秀回过神来对我说道。
我见萧秀如此推诿,便也知道此人的经历怕是不好让我知道,便接过话道:“既然说不清楚,那就以后再说吧。只是将来若我的谋划会危害到他,还请萧兄告知,千万不可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你知道,我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让有恩于我的人受丝毫委屈。”
“我先谢过主······尚兄宽仁。只是若真到了不得不为的时候,还请尚兄莫要顾虑太多,误了正事就得不偿失了。”萧秀此刻又恭谨起来。
我倒是看他这样,心里颇为不爽,便抢过话说道:“有何得不偿失的,只要能达到目的便好。世间路千万条,总会有别的路可以走到终点的。就算是没有别的路了,哪怕是开辟一条路,我也绝不想让你们任何人因我而受到伤害,更不可能走那条残忍的路。对他、对我,都是残忍。”
“尚兄,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这里我先替他谢过尚兄。若是有那个时候,我定会提前告知。”萧秀诚恳而严肃地说道。
这时,只见马新莹手中拿着一领斗篷和珠玑一起往小亭走来。一走近,就听马新莹打趣道:“三个大老爷们赏一池残荷败景,你们倒是颇有‘雅兴’哈。这大冬天的,就算日头再好,也抵不得寒意蚀骨。赶紧的,把这个披上。”
说完,便将手中我的那领斗篷披到我身上。我赶紧准备起身道谢,却被她按住,命令般说道:“不许脱!”
我遂笑道:“姑娘误会了,我不过想与你道谢罢了,岂会驳了姑娘美意。”
“嗯,这才乖嘛!”马新莹开心地回道,在另一方坐下,接着说道:“谢就不用啦,反正也是让我过来看着你的,只要你乖乖的,不出事,就行啦。”
明媚的阳光洒在马新莹的脸上,泛红的脸蛋越显得俊娇可爱,再看一旁的珠玑,依旧素朴端庄,各有各的风姿,倒是无从比较,只是心里对她们的感觉不一样罢了。遂转过脸,残阳铺水,微波粼粼,我眯着眼笑道:“有你们在,我能出什么事呢,呵呵······”
心里独自感慨到:
乱影残荷寻梦语,骄阳暖煦润红妆。
微波岂会引惊涛,素韵堪为真画色。
沐朗日,赏残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