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看了一眼马新莹,见他怨怒地瞪着萧秀,于是忙宽解道:“其实先生的计谋,诗岚起初也恪酢醍懂,还是妹妹聪慧过人,一语道破其中玄机,方让我明白过来。或是萧公子与先生心有灵犀,才能意领神会,旁人自是比不得的。”
“灵个痴犀!我看他就是皮痒痒了,哼!”马新莹生气地怒道,接着站起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新莹姑娘!”我见状赶忙喊道。
马新莹没有应答,头也不回地出门了。我看了一眼珠玑,他立刻明白我的意思,站起身,追了出去。
再看萧秀,只见他看了看我,又看向门口,笑着说道:“没事,过会儿就好了。”
我也只好笑笑,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许他们小时候就是这般模样吧。
片刻之后,珠玑回来说,马新莹去找三娘做午饭去了。我们便没有继续管他,我与萧秀下起了棋,珠玑在一旁端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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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稍眯片刻后,仆人进来说:“先生,郭靖节递了拜帖,此刻正在府门外候着。”
“二公子呢?”我问道。
“二公子在如厕,似乎是新莹中午在他碗里放了佐料,到现在还没出来。”仆人煞有其事地对我回道。
我噗嗤一笑,心领神会,没有继续谈论他,转而问道:“那两个姑娘呢?”
“两个姑娘还睡着,是否要叫来?”仆人反问我道。
我站起身,对仆人说道:“不用,让他们睡着吧。你去将郭靖节领到这里来,我就不出去了,在这门口等他。”
“诺!”仆人行完礼便去了。
我独自踱步,来到门口,门外是一片白茫茫的雪,除了扫出来的路,就剩树还突出在雪外面。树枝上压着厚厚的雪,就算日头出来半天了,也未见消融的痕迹。
一会儿工夫,就见仆人引着郭靖节过来。郭靖节看到我站在门口,快步向我走来。我见他过来,赶忙行礼道:“见过郭公子!”
郭靖节见我如此,停下步子,解开斗篷扔给仆人,接着也对我行礼,随后跟我进屋。
待我们在火盆旁跪坐下,我便让仆人出去了。一边给郭靖节斟茶,一边说道:“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日太阳出来,也未见消融。靖节一路过来,该有些冷了吧?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谢过风月兄!”郭靖节接过茶杯,一口喝下,接着又一边四处望着,一边对我说道:“你这朋友的院子,大是挺大的,就是景致差了些。”
“普通人家的园子,就算再好,那也是没办法跟公主府相比的。你从小出入的都是琼府金穴,这园子,你自是看不上眼,可在我心中却尤为难得。我苦寒出身,对富丽堂皇虽一直向往,但来长安见多了以后,却总觉太过奢侈,故而还是更喜欢素朴一些的。所以此处,于我来说,也算是最合适的住处了,有长安难得的景,也有心中难得的静。”我一边说着,一边给郭靖节续杯。
郭靖节点着头,端起杯说道:“嗯,难怪风月兄不愿去我那儿。看来是我落入俗流了,不懂风月兄的清雅啊······”
说罢,郭靖节一仰头,又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我笑着看着他,不想过多宽解,再多就显得矫情了。于是边给他添水,边问他道:“你今日有空过来,看来昨天在清平乐听到妙曲了吧?”
“嗯,清平乐的曲自然不差,更何况还是七善亲自谱的曲,风月兄若是身子无碍,真该去听听。其实今日过来,就是认认门。想不到这地方,竟在杜孺休的别院旁边,往日去他那里,倒是没向这边瞅过。主要是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个死胡同,太偏了。”郭靖节跟我感叹道。
我放下茶壶,好奇地问道:“你跟杜孺休熟识?”
“嗨,也不算熟识。他比我大几岁,小时候曾一起玩儿过,后来他学坏了,便不再来往,只不过见面的时候打声招呼而已。哎,其实小时候他还是挺好的,对我们这些小孩,也挺照顾。只不过自从他爹得势以后,慢慢就变了。”郭靖节自顾自地说着,边说边摇着头。
我见状,安慰道:“这世间本就没有一成不变的事情,一些人总会被境遇所改变,这是我们无法逆转的,而唯一能够不变的,不过是我们自身珍视的那份初心而已。所以,若是你一直秉持初心,又何必感慨事过境迁,人心易变呢?”
“嗯,风月兄说的不错。”郭靖节低下头若有所思地回我,接着抬起头,转移话题道:“嗨,不提他了!我今日在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挝登闻鼓,风月兄可有听闻此事?”
“竟有此事?发生什么大案了吗?”我故作不知,问道。
郭靖节皱着眉头,答道:“听说是青州的人,具体不太清楚。不过那个右监门卫太过分了,竟直接对挝鼓之人鞭打驱赶,要不是新任京兆尹刚好要入宫撞见了,那挝鼓之人还真就被右监门卫给打跑了。”
“哦?还有此事?你竟认识刚刚上任的京兆尹?”我吃惊于郭靖节这个不问世事的公子哥居然认识韦澳,好奇地问道。
郭靖节毫无掩饰地,直接答道:“我哪儿认识,他自己亮出身份的。若不是他高喊‘吾乃京兆尹韦澳’,只怕那不长眼的右监门卫连他一起驱赶了。”
“呵,原来那登闻鼓,不是给百姓挝的!”我听罢,不屑一顾地笑了一声,讽刺道。
郭靖节摇摇头,无奈地说:“自尧舜时起,便有‘敢谏之鼓’了,从来都是百姓直谏鸣冤所用。我大唐自高宗起便在东西朝堂前分置肺石和登闻鼓,武氏朝更设有匦使院,凡臣民有怀才自荐、匡政补过、申冤辩诬、进献赋颂者,均可以状分类投匦。而我自记事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人挝登闻鼓。这鼓应有十几年都未曾响过了,只怕鼓架都生了蛀虫。哎,也不知是民间再无冤屈,还是世上已无敢挝鼓之人?”
“只怕是有人不想听这鼓声,更有人不愿这鼓声被人听见。”我顺着郭靖节说道,端起杯子也一饮而尽。
郭靖节又皱起眉头,叹道:“是啊,有些人总幻想一直歌舞升平,打死也不愿听黎民疾苦。所以鼓不是不响,也不是没人敢挝,而是有人将挝鼓之人在鼓前就击退打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将那鼓明晃晃地立在朝堂之前呢?民间的冤屈就让他们冤屈着又能怎样?朝廷不在乎,民众也就只能憋着,到死也只能憋着。可冤屈就在那里,那些冤屈不会因为朝廷不理会就不存在,相反会越来越强烈,最后更可能被点,转化成愤怒······”
“靖节!”我打断他,因为我看到了他眼里烧的火焰,不想他陷入其中,于是对他说道:“你有这样的见识,我很钦佩!只是有些事,多思无益。无论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天塌下来,我们要做的也只是我们能做的那些事。做好我们能做的事情,问心无愧,便足矣。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不知我这样说,可算得善道?若是不入耳,还请你莫要责怪。”
“风月兄的忠告,靖节谨记于胸。昨日风月兄的话,我竟抛之脑后,着实不该。方才是靖节妄言了!”郭靖节一边对我行礼,一边说道。
我望着郭靖节恭敬有礼的样子,又想起萧坤来,只是他们虽心志不同,却都善良可爱,在各自的环境里,也算着实难得。再想想自己,遂在心中念到:
寒冬观雪静,只怕鼓声来。
哪有无端鼓,谁该为此愁?
量替身,论挝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