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明义 (第2/2页)
那仆人站住,转身对后面的郭靖节,毕恭毕敬地行礼,然后回道:“若不引至尚公子面前,主家会责备小人失礼,小人吃罪不起。请郭公子耐心些,即刻便到了。”
“不失礼,不失礼,我让他们不责备你便是了。你这慢悠悠的,要走到何时去!”郭靖节不耐烦地对仆人说道。
仆人听完,没有立即动身,只是低着头,准备争辩:“郭公子有所不知······”
“我什么不知?”郭靖节却没了耐心,打断仆人,不耐烦地推开仆人道:“哎呀,让开!这条路我熟,不用引了!”
随后,郭靖节大步流星地朝我这边走来。待互相行礼完了后,郭靖节便跟我抱怨道:“方才你也看到了,一定是你那个‘萧兄’安排的吧?”
“惹你不悦,我替萧兄给你道歉了!”我一边引他进屋,一边对郭靖节笑着说。
“嗨,不用!我岂是如他那般小心眼的人。”郭靖节刻意说道。来到火炉旁,郭靖节转身对他带来的侍从说:“你将食盒放这儿,回车里去等我吧。”
“诺!”接着仆人将手中那个精致的食盒放到一旁的案几上,随后对我们行礼,退出门外。
我看着食盒,问郭靖节道:“这个是?”
“这是那日你赠我的两盒‘岳西翠兰’的回礼。”郭靖节边说边坐下,坐下后继续说道:“自收到茶叶后,我便寻思着拿点什么来感谢你。拿一般的吧,你瞧不上,太好的,我也没有,所以这些日子只好躲着不过来了。直到昨日母亲从宫里回来,我才想起拿什么来最合适,那便是太皇太后赐的果脯蜜饯。东西不稀奇,却不失贵重,我想风月兄还是能看上眼的。”
“靖节这样想就无趣了,我既将茶叶赠你,虽是萧兄的茶,也是出自我的一片诚心,怎会想着要你回赠什么呢?若真这般计较,那你送我的十颗解药,是否也要在下以命相报呢?如此说来,我还欠着你莫大的情分,这赏赐的果脯,是断不敢收下了。”我装作不悦地,对郭靖节问道。
郭靖节立刻反应过来,忙笑着说:“无趣!是无趣!都是靖节唐突了,还望风月兄莫要见怪!不谈那些了,这果脯也是我的一片诚意,请风月兄别推辞。”
“若是诚意相赠,我当然要收下。只是,你将这太皇太后赏赐的果脯送给了我,那你岂不是没得吃了?”我看他认错这么快,欣慰地笑着回道。
郭靖节倒是满不在乎,自己一边倒茶一边对我说道:“这果脯也没什么,年年都赐,我都吃腻了。再说,若我想吃,就来你这里,也算一个借口不是?”
“我这里,你自是随时都可以来,何须什么借口?!”我接过话道。
郭靖节自顾自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皱着眉头道:“这也不是岳西翠兰啊,怎么,风月兄舍不得给我喝?”
“哪里舍不得,不是都送给你了么。”我笑道,心里想着逗逗他。
郭靖节睁大眼睛,疑惑地问道:“你···不会是将最后两盒都送去我府上了吧?”
我也端起茶盏,对他点点头,接着也喝了一口。
“那···要不然,等我回去,给你送回一盒来吧?”郭靖节盯着茶盏中的茶,有些不舍地对我说。
我心里被他逗乐了,可却装作淡定而大气地说道:“不用!我又不好茶道,你如此珍惜这茶,给你喝才不算暴殄天物。”
这时,邓属拿着一盘洗好的梨进来,对我们说道:“郭公子,先生,这是刚刚送来的梨。”
接着邓属将梨放到食盒旁边,我便邀郭靖节吃梨道:“靖节,尝尝看!”
“你们,就这样生吃?”郭靖节露出不解地表情,问道。
邓属点点头,反问道:“不然呢?”
“大冬天的,自然是‘炉端烧梨’最好了。生起炉子,用明火烤熟了,再吃,才是最适口的。再不济,也该先蒸熟了后吃呀。你们这生吃,简直是有伤大雅,有伤大雅啊······”郭靖节对邓属叹道。
邓属忙行礼说:“我等粗俗之人,不懂这些,请郭公子见谅!”
“无妨!无妨!下次记得,要生个炉子。”郭靖节笑着说,接着又问邓属道:“还有,你这是洛阳报德寺的梨吧?”
“正是!此梨个头硕大,乃梨中上品。”邓属回道。
郭靖节摇摇头说:“大是大,可若论口感细腻甘甜,还得是长安的‘哀家梨’。常山真定梨、青州水梨、郑州鹅梨,对,还有这个洛阳报德寺的梨,都不及‘哀家梨’甘甜。所以,下次买梨,记得买长安的‘哀家梨’。”
“‘哀家梨’是好,可也因为太好,市面上都脱销了。现在市面上卖的‘哀家梨’,都是鱼目混珠,用的其他地方产的梨冒充‘哀家梨’。”邓属对郭靖节解释道。
“嗯,此话倒是不假。上次在‘吟风楼’吃的梨,他们都说是‘哀家梨’,我却始终觉得味道不对。”郭靖节肯定地对邓属说道,接着又对我说:“不过好在,我家还有两筐,是上次梁王送给我的。回头让人给风月兄送来,让你也尝尝,这天下最甘甜的梨。嗨,也别回头了,我这就回家去挑几个好的给你送来。”
郭靖节说着,便起身,准备离开。我忙起身,笑道:“也不急于一时,你有这心意,我便很开心了。”
“不够不够,唯有这样做,才更显出我的诚意不是?”郭靖节对我回道,接着便行礼欲离去。
我见他这样,又准备劝道:“其实······”
“我尝过的甜,你却没有尝过。与其跟你描叙,不如拿来让你亲自尝尝。如此,也是朋友之义!风月兄不用劝了,你就等着吃我的梨吧!”郭靖节欣欣然说道,接着转身向门口迈步而去。
我和邓属将郭靖节送到门口,接着对他行礼,目送他离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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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公子真是,每次都专挑这个时辰过来,也不管人家欢不欢迎!”邓属望着郭靖节背影,抱怨道。
我笑着看了邓属一眼,转身回屋,边走边说道:“他虽不在郭府了,可每日对长公主的晨昏定省还是要做的。他自己又是个爱玩之人,能记得来看看我,已经实属难得了。朋友之间,若总希望对方照顾自己多一些,难免互相指责,最后会连朋友都做不成的。既为朋友,就该多些体谅,彼此帮扶,如此方不负朋友之义。以己度人,是最要不得的。”
“先生说的是!”邓属回道。
我来到火盆旁坐下,看到邓属脸上生出羞愧之色。我颇为无奈地想着,其实该羞愧的是我,他是因为我才只得留在长安的,遂默默在心中念到:
冬风不解离人苦,可叹长安腊月孤。
更忆荒坟枯满路,何时赧报送归途?
近之羞,友之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