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对抗

三天时间，九门科目，高一第一学期期末考试终于结束。接下来的三天，各科试卷陆续发下来，然后成绩单如往常一样贴在了黑板旁边的墙上。张榕看了自己的成绩，班里第三名，前两名是林莹和陈燕，每次考试前三名都是她们仨，只是名次有所不同罢了。顾泽再一次考了第四名，冲刺前三失败。顾泽正好也在看成绩，他无奈的说：“张榕，数学又是你第一，我第二，苏老师又要表扬你了，我这个课代表多没面子。”张榕说：“我就是喜欢数学，没想着和谁比。”林晓晴在旁边说：“张榕最讨厌物理，你可以跟她比物理啊。”顾泽扯了一下嘴角，“那还是算了吧，我听到物理这俩字就头疼。”林晓晴点头表示同意，“我也一样，物理能要了我的命。”

终于熬到下午放学，终于放寒假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三。

张榕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在楼道里张榕遇到了陈静和陈静的妈妈，她们已经吃了晚饭，正要去附近散步，张榕和陈静打了招呼。张榕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陈静了，陈静比她晚一年上学，张榕去三中上学后就没再见到陈静，陈静好像长高了一点。楼道里漆黑一片，张榕站在家门口，没有从包里找钥匙，她敲了敲门，很快有人来开门，是张宗利。张榕站在原地没动，张宗利也没动，两个人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张宗利什么话都没说，张榕却从他冷漠的眼神里看出了排斥和厌恶，张榕知道，张宗利恨不得把她关在门外，再也不要看到她。张榕也用同样冷漠的眼神和张宗利对视，一场无声的对峙，就看谁更沉得住气，张宗利在等着张榕妥协，等着张榕放低姿态开口和他说话，但是显然张榕不会妥协，她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去讨好张宗利。很快，张宗利败下阵来，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开。房门仍然开着，张榕却不想进去了，此刻她更希望张宗利离开之前把门重重的关上了，她被关在了门外，这样她就再也不会回来，哪怕是为了李惠，她也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张榕的心里有个声音在对她说：走吧，离开这个容不下你的家，别再委屈自己了。

张榕站在房门外踟蹰不前，她多想转过身一走了之，双脚却好似有千斤重，怎么都抬不起来。这时李惠的身影在客厅出现，她正从厨房把菜端到餐桌上，张榕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睁开双眼时她的眼神已经变得柔和，刚才的冷漠、怨恨不复存在。张榕抬起脚进了家门，在关门的一瞬间，张榕觉得她好像失去了什么，具体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她只觉得心里莫名的难受。

李惠听到声音，转身看过来，看到张榕的一瞬间，李惠脸上露出笑容，她走到张榕身边，“看时间你也该回来了，去洗手准备吃饭吧。”张榕点了点头，先回了房间，房间里，张梅一如往常正在认真学习。张榕放下包，说了一句，“张梅，吃饭了。”张梅应了一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胳膊和腿，“那走吧。”张榕跟在张梅身后，去洗了手，坐到餐桌旁，一家四口一起吃晚饭。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李惠心情很好，因为张榕和张梅期末考试成绩都不错，李惠带着姐妹俩去买了新衣服，置办年货，还给张榕买了手机。这个假期张榕的心情也很好，除了大年三十到初二这几天，白天在家里都没见到张宗利，李惠说张宗利迷上了打麻将，张榕才不关心张宗利去哪了，她终于可以自由的放松自己，每天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几个小时，李惠看到张榕在这个家里难得的这么开心，也没阻止张榕，张榕看的电视剧正是《恶作剧之吻》第二部，江直树和袁湘琴的婚后生活，张梅从客厅经过时看到张榕一脸姨母笑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吐槽了一句：这么幼稚的电视剧也看得下去。张榕瞥了张梅一眼没说话，张梅也只是吐槽一句之后就回了房间继续学习，姐妹俩互不打扰。

将近一个月的假期很快过去，回到学校的第一天晚上，晚自习时间，同学们都在疯狂的抄作业，试卷和练习册来回传递着，也有几个同学放弃了抄作业，偷偷摸摸的玩手机。张榕也在抄作业，她借了路杰的物理试卷，路杰的试卷和她的半斤八两，好多题都空着没写。张榕又让周婷帮忙借林莹的，林莹的稍微好一点，张榕抄了几道题，看着解题步骤越看越迷糊。张榕的各科试卷和练习册也被借走，陈鑫小声问张榕：“作你写了吗？”张榕皱了皱眉，“作也能抄？”陈鑫说：“我抄都不想抄，我只写了五篇。”张榕说：“我比你好点，我好像写了八篇还是九篇。”陈鑫一脸惊讶，“你也没写完？”张榕说：“不想写，写不出来。”陈鑫说：“是啊，我也不想写。一共二十多天假，那么多试卷，还要写20篇作，姓周的是神经病吧，只教了两个班，还区别对待，偏心也不能偏心成这样啊。”

陈鑫说的区别对待，是放假前最后一天，上午语课结束后，课代表林晓晴就跟着语老师周娟去办公室拿寒假作业，周娟还特意让林晓晴再叫一个人帮忙。林晓晴的同桌自告奋勇前去帮忙，两人搬回了好几沓试卷和作纸，寒假内容是几张试卷，练习册里一堆题目，还有20篇作。班里同学纷纷爆粗口吐槽，吐槽完了又缠着林晓晴去找周娟请愿通融一下，少写几篇作，林晓晴去找8班的课代表，想要找个同伴一起，结果8班的课代表问林晓晴是不是听错了，作不是20篇，只有8篇，差不多一个星期写两篇，林晓晴手里握着写着20个作题目的纸条，呆愣了大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林晓晴没有去找周娟，返回了教室。同学们簇拥过来追问结果，林晓晴苦着脸说出实情，班里气氛一下子沸腾了，几个同学继续缠着林晓晴，要求林晓晴找周娟问清楚，林晓晴心里委屈，眼泪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后来班长顾泽看不下去了，把几个同学拉走了，顾泽回到座位就把刚发下来的一沓作纸全部扔进了垃圾桶，很多同学纷纷效仿，林晓晴却再也忍不住，趴在课桌上哭了。林莹冷静的说：“你们都把作纸扔了，放假回来都不交作业，最先挨批评的是林晓晴。”顾泽听了又把作纸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刚才跟着扔作纸的同学也去捡回了作纸。教室里安静下来，只听到林晓晴的抽泣声。很快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都回到座位，开始下一堂课。直到下午放学，没有人再提起作的事，那场风波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晚自习三节课的时间，苏老师只在教室待了不到十分钟就回了办公室，同学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抄作业。第二天早自习之后，各科课代表开始收作业，林晓晴只收了试卷和练习册，作直接不管。张榕看了一眼放在笔袋里的课程表，今天是周三，上午第二节课就是语课，她已经预想到周娟发飙的样子。果然，第二节课的上课铃声刚刚响起，周娟就气势汹汹的走上了讲台。周娟点了林晓晴的名字，林晓晴站起来，周娟气冲冲的问：“你为什么不收作？”林晓晴面无表情的回答：“还没来得及收。”周娟说：“那你现在就收！”林晓晴离开座位开始收作。张榕没空去看别的同学是否写了作，她找出自己写完的作，数了一遍，九篇，她把这九篇作整理好，等着林晓晴过来。周娟站在讲台上，大声的斥责，“你们看看8班，作业早就收上来了，你们班考试考不过8班，作业还不交，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个班！”林晓晴收完作后全部放到讲台上，周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她走到自己座位上继续站着。周娟翻看着厚厚的几沓作，没过几分钟再次发怒，她把一沓作扔在地上，很快又扔了一沓，“这就是你们写的作？一篇没写的、交了白纸的都站起来！”吱吱呀呀的凳子移动的声音响起，大约有十几个同学站起来了。周娟再次吼道：“没写够20篇的也站起来！”张榕和陈鑫互看一眼，都站起来。吱吱呀呀的声音比刚才更嘈杂，这次站起来的人估计比刚才的更多。周娟又拿了一沓试卷扔到地上，她怒气冲冲的扫视了一遍站起来的同学，转身离开了教室。

同学们面面相觑，相继坐下，后排几个男生幸灾乐祸的说笑。这时林莹对林晓晴说：“林晓晴，你去把周老师找回来吧。”林晓晴赌气的说了一句：“我不去。”林莹又让顾泽去，顾泽说：“我也不去。”林莹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坐在最后排的赵新伟踢了一下桌子，“我说林莹，你管这闲事能有什么好处？”林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这时顾泽也站起来，“林莹，我去找苏老师说这件事吧。”林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顾泽，顾泽说：“事情总要解决，我是班长，怎么能让你一个女生站出来担责任？”林莹慢慢走回座位，顾泽迅速走出教室。同学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苏老师会怎么解决这件事，是不是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要挨批评，刚才只有不到十个同学没站起来，也就是说，把20篇作全部写完的只有这不到十个人。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多同学没完成作业，还毫不畏惧的和老师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