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洛阳这时已经收拾好东西,转过身来,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见李牧之的脸上有泪,不禁奇怪,问道:“李大爷,您怎么了?”李牧之发现自己的失态,忙用手擦了擦,说道:“没什么,这柴有点湿,有点熏人!”
杨延赐坐在木屋外的楼梯上和警卫班的几个战士在抽烟,回头见风洛阳已经收拾完,把烟头拧在雪地之中,又用脚踩了踩,说道:“收拾完了?这就走吧!”
说着上前帮风洛阳接过肩上的行李,聆雨挽着他的胳膊,李牧之跟在身后,最后是警卫班的战士,一行人慢慢地向村子里走去。
走在路上,聆雨把刚才认李大爷的事情告诉了风洛阳,风洛阳此时心情沉重,并没有太在意聆雨的话,聆雨见他“嗯嗯”地应付着,心中明白他的烦忧,自己的心情也沉重起来,闭了口再不出声。
一路无话,很快就来到村子里,风如飞进村,就住在之前风洛阳寄宿的那家老猎户的家里,到了门前,杨延赐让风洛阳、聆雨和李牧之在门前等着,自己先进去通报。风洛阳和聆雨看着他走进门去,心中忐忑,聆雨伸出手拉住风洛阳的手,发现他的掌心里全是汗。李牧之见两人紧张,走上前来安慰了几句,此时屋里一声怒吼:“把这狗x的给我带进来!”
杨延赐走出门来,走到几人面前,低声说道:“卫红,你爸叫你进去呢!”风洛阳抖了一抖,回头看看聆雨,聆雨走上前一步,问道:“杨叔,我们呢?”
杨延赐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先在外面等一回儿,让卫红先进去,他爸现在正在气头上,这时候说什么也不会听的。”转头又对风洛阳说道:“卫红,进去好好和你爸说,别再惹他生气了。”聆雨还待追上前去,李牧之拍了拍她的肩,对她摇了摇头,她这才退回来,和李牧之站到一边。
风洛阳痛苦地看着聆雨,聆雨心中难过,眼圈一红就要流下泪来,忍住了扭过头去不再看他。风洛阳见了,更是难过,回过头来看了看这个熟悉的门,心中冰凉,慢慢地挪动着脚步,走进门去,杨延赐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进去,回头轻轻地关上了门。
进得门来,风洛阳一直不敢抬头,站在屋子里,心乱如麻,大气也不敢透一口,杨延赐在他的后面碰了碰他,他才回过神来,悄悄地抬眼看去,只见风如飞坐在自己原来住过的炕头之上,还是一口一口的咪着小酒,只是面色不善。风如飞察觉到风洛阳在偷看,睖了他一眼,吓得风洛阳又低下头去。
杨延赐见气氛尴尬,走上前来,对风如飞说道:“师长,孩子来了,您看……”
风如飞粗暴地打断了他:“七郎,这是老子的家事,你他娘的给老子站一边去,别管。”
杨延赐本待说几句好话,听了风如飞的言语,不敢再多嘴,退到一边。
风如飞一仰头,把酒盅里剩余的酒喝完,放在炕上的小木桌上,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踱到风洛阳的面前,风洛阳心里七上八下,抬起头来,怯怯地叫了声:“爸。”
风如飞脸色铁青,抬起脚来,一脚把风洛阳踹倒在地,这一脚踹得极狠,风洛阳跌倒在地,一口气憋住,加上身上有伤,眼前一黑,竟然晕了过去。
杨延赐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起风洛阳的头,放在自己的臂弯里,见他一张脸憋得青紧,急得用力掐他的人中,过了好半天,风洛阳才长透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风如飞冷冷地看着,依旧脸色铁青,风洛阳好半天才喘均了气,风如飞厉声道:“站起来!”
风洛阳不敢违抗,挣扎着要站起,不料伤口剧痛,竟爬不起来,杨延赐伸手去扶,风如飞厉声喝道:“七郎,给老子滚一边去!”
杨延赐刚伸出手,听到这一声,像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来,低头退回一边,风洛阳用右手撑地,咬牙站了起来,只觉得身上无处不痛,脸色苍白,脸上的汗珠涔涔而下。
风如飞狠狠地盯着他,背着手,来回地走了几步,脸色一变,抬腿又要去踹。
杨延赐在一旁一直盯着他,见他又要动手,想也没想,冲上前去就一把抱住他。风如飞被他死死抱住,动弹不得,挣扎了几下,张口喝道:“七郎,老子叫你站到一边,你他娘的敢违抗命令?信不信老子毙了你?”
杨延赐丝毫不敢松手,他说道:“大哥,卫红这孩子再不对,他现在可是有伤在身啊,您现在是往死了里打他。您就算是毙了我,我也要为您老风家保留这一根独苗啊。”
风如飞重男轻女,思想极其守旧,老家本来人丁兴旺,可被鬼子屠了村后,就只剩下他一人幸存,他一怒之下参了军,到得后来,风洛阳的母亲怀孕之时,他虽然不信鬼神,却也一天在家里面神神叨叨,嘴里念念有辞:“马克思列宁保佑,**保佑,一定给咱老风家一个儿子啊!”这番祷词搞得风洛阳的母亲哭笑不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当他看到护士抱出来的娃?******的时候,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仰天大笑,口里念叨着:“谢谢马克思,谢谢**,咱老风家有后啦!”弄得旁边病房的病人都跑出来看,医生护士赶忙跑出来劝他,心里恨得巴不得把他赶出医院去。
风如飞听杨延赐一番言语,被戳中软处,一声长叹,也就软了下来,对杨延赐说道:“七郎,你放开我吧,我不打他就是了。”
杨延赐知道他的脾气,还有是些顾忌,手上虽然松了一些,却不敢放开,风如飞心中一怒,又吼道:“叫你放开你就放开,你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杨延赐这才把手放开,风如飞揉了揉被他勒得生疼的胳膊,骂道:“你他娘的,老子是土匪反动派么?使这么大劲儿?”
杨延赐呵呵一笑,搔了搔头,不敢言语。风如飞这才回过头来,盯着风洛阳。刚要说话,却不料风洛阳先开口了,他说道:“爸,我错了,您别生气,我去当兵就是了。”
风如飞一路辛苦,想的尽是怎么让风洛阳回心转意,他带着警卫班来,就是想如果儿子犯浑不肯回去,就让他们把他绑了带走。如今自己还没开口,风洛阳居然自己主动提出要去参军,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可嘴上依旧还是不依不饶,说道:“草,你这口气,说得好像去当兵多委屈你似的?”
风洛阳对他的脾气十分了解,知道老头子直来直去,是个竹筒子的脾气,只要顺着他,他倒完了也就没事儿了。他知道父亲此时火已经发完,而且心情变好,便说道:“爸,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而且去参军那是全家的光荣,其实我也是很想去的。不过,我想求您一件事儿。”
风如飞此时心情大好,又听到儿子的话句句中听,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说道:“只要你去当兵,老子啥事儿都应承你。”
风洛阳见父亲答应得爽快,心中大喜,说道:“爸,我想,我去了部队,您把聆雨带回家去,让她代替我在您和我妈面前尽孝,我在部队里加油干,等到提干了,我再回来和她结婚,给您老再生个孙子,您看怎么样?”
杨延赐在旁边听了,也是打心眼里高兴,这番话风洛阳说得十分得体,而且直击风如飞的两个命门:在部队提干、抱孙子。这小子还真是滑头,专捡老头子喜欢的说,杨延赐不由得暗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