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枫来访并非为什么紧急事宜,而是为邻郡侯爵之子秦勋而来。
几月前,黄正在邻郡被捕,正是由汪雨送到当地衙门,他只是留下秦晏姓名。
秦勋虽然也是侯爵之后,但祖辈因罪被贬至此地,他也并非家中长子,遂父亲也不时常管教,以致如今风流成性,虽不至于欺男霸女但手段实在称不上和善。
秦睦才至云因几年,可美名远播,一为其风雅、二为其容貌、三为似是而非的白鹿传说。秦勋素爱**,家中还养着几个不出十四的孩子,秦睦年纪虽比他爱的长些,可极富盛名、风雅、俊俏又有才学的男孩最让他心痒。他拜访陈枫、与之交游半月有余,才提出希望见秦睦一面。
陈枫为自己县令之颜面只能应下,上次替曾惠然请秦睦的和解宴已然与秦睦交恶,他只能上门请秦睦赴宴。一见秦睦,陈枫从椅子上起身:“小秦先生。”
二人互相见礼,心不在焉地寒暄一番陈枫才说出此次目的:“小秦先生,衍成侯家三公子秦勋这几日在云因做客。”
秦睦一听便知晓陈枫想要自己作陪,她自然听说过秦勋混不吝的名声,只是不做声让陈枫继续说下去。
“三公子听闻小先生风雅,素想拜访。陈某家有几株红梅,今日赏梅时想起如此美景应有懂的人一起观赏,秦小先生,可否有兴致?”陈枫试探问道。秦睦虽然不爱张扬,可身边那些人一看就并非善类,此后因珞珩缘故,渐渐知道秦睦并非自己所认为的落难公子,态度自然也不敢强硬。
秦睦知道陈枫有难处,也不欲为难他:“既如此,我便陪陈公走一趟。陈公且在此处等我片刻,容我换身衣裳、备上车马。”
“我的马车就在外头,小先生不必准备。”陈枫连忙出声。
秦睦只是点头出去回房,她平日在家穿得素净,出门便不好一身素白,今日亦是如此,会心为其褪去一身白衣,换了身浅黛之色的衣裳,腰间简单坠着块白玉。
“主子,丧期已满。”会心为秦睦梳头之际,提醒道。
秦睦盯着镜中少年片刻,心中想的全是秦秉昭是否与自己一样相似,随口淡声答:“让棠叔算算日子,择日除服吧。”
会心应下,将青玉簪插上:“主子,好了。”
秦睦随着陈枫到达陈府,一路往里院走,陈枫也是圆滑之人,与秦睦说些珞珩、冯潜等人近况,秦睦温和应对。
秦勋一个人无趣,听见小厮来报秦晏进府了。他不耐烦地敲石台桌面,等着人来。他所在之处乃是陈府庭院中的一个小亭,背靠院墙,三面景色亦是清明,他远见着陈枫伴着个略矮些但十分清瘦的少年人走近,那浅青的衣裳似是冬日中唯一生气,不知陈枫说了什么,本清淡俊逸的少年人骤然笑了,秦勋竟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秦晏虽非秦勋见过最美的人,可通身气派却是那些个涂脂抹粉、妖娆娇媚能比的。
秦勋见二人越近,只装作一副赏梅的模样,等二人进了亭子才装作方才看见,近看那少年,眉眼更是得他心意的朗然皎皎。
陈枫、秦睦一见秦勋自然见到了他满面含春,秦睦淡淡的笑意一瞬就没了。
“三公子,这便是秦小先生秦晏了。”陈枫自然是明白秦勋心急,也不再多言,只是简单引荐二人。
秦睦如今白丁,只是施施然行了礼,还未拱手就被秦勋扶住:“小秦先生,不必多礼。”
陈枫想张口阻止却按捺住了。秦勋扶起秦睦,手却未撤下去,将人拉到石凳上坐下:“来的路上可冷?要不要让人给你那个暖手的?”
秦睦以为他能稍收敛些,不想一上来便是拿住自己的手臂不放,不大自在却也挣扎不出,只能不情不愿地答:“不,不曾冻着。”
秦勋以为他怕生,说话不顺当,遂笑:“怎么还结巴上了?”倒不是真心取笑,像是情人间的私语。
秦睦无措地望望陈枫,陈枫无奈,她又转头看看“情意绵绵”的秦勋,只能应着头皮应答:“只是略有些凉。”
陈枫听言便让人拿了火盆和汤婆子来:“秦小公子年纪还小,仔细些。”
这一宴,秦睦整个人是心力交瘁,秦勋像是真心相中了他,言语多有呵护之意,手脚也不大体统,秦睦不喜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躲着。
这梅花没赏进心里,那些个拿花喻人的算话且听下不少。告辞时,秦勋亲自出府送秦睦上马车,言语间十分亲昵:“秦晏,过几日我再登门拜访。”
站在一旁牵马的钱明惊愕地看着面色凝滞的秦睦,转而低下头去。除去同秦睦相熟的几人外,并无人在秦睦跟前直呼其名,谁人见了不唤一声“小先生”“小公子”的,第一次见面便直呼其名,却也不见得自家主子多么热络。
“恐弊舍贫寒。”秦睦婉拒。
秦勋却好像不明白:“我不怕。”
秦睦面色更不好了:“还真是难为您了。”说着旋即自家跨上了马车,掀了帘子便进去了。
钱明望着秦勋那傻样,觉着好笑,上了马车便扬起了鞭。
秦睦生了一肚子闷气,到了家便唤了钱明陪自己去林中打一架、消消气。
“主子,那秦勋看着不大机警的样子,您别置气,犯不着冰天雪地的在外头打仗,再冻着自己,不值当。”钱明憋着笑。
秦睦刮他一眼便不再说话。
秦勋倒是说到做到,第二日便让人送了拜帖,第三日来访。秦睦倒是真怕这不知轻重的登徒浪子,遂请珞珩当日过府一叙。
秦勋刚进门没多久,珞珩便骑马入院。秦睦喜不自禁,连忙出正厅迎他:“珞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