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奢华的车辇,伴随着声势浩大的仪仗队伍,骊华正缓缓地向东夷王宫驶去。为了更好地向臣民展示公主的风采,公主的仪驾进入梵京城后,特许百姓于街道两旁下跪行礼,瞻仰王室气度。
马车缓缓地驶过街道,穿过高高的宫墙,进入巍峨华丽的东夷王宫。骊华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不免地有些紧张,她在心中不停地对自己说,从她踏入东夷王宫的那一刻起,她就是真正的妘挽公主。丹夏传话说上次祭礼槐王对她的印象很好,宫内有槐王的认可和陆丞相父子的打点,只要骊华时时牢记这个身份,其他的皆可无忧。想到这,骊华定了定心神,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她便已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
已近晌午,含元殿的房中,妘挽正式叩拜了槐王和王后,王后魏氏如传闻般的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初见妘挽就不停嘘寒问暖,说起这些年妘挽在外吃的苦,不时地拭泪,让人看了好生感动,并告诉妘挽她所住的椒澜苑已经收拾妥当,要是还缺什么就直接同她说,不要见外,为彰显慈爱,槐王和王后还特地留了妘挽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妘挽便去了欣嵘殿,拜见妘挽的生母戚夫人。因槐王体恤妘挽舟车劳顿,特免去今日妘挽的觐拜之礼,除了戚夫人以外,其他的夫人可翌日再行拜访,这份恩典足见槐王对公主的疼爱。
一进欣嵘殿的大门,妘挽便看见已在院中等候的戚夫人,戚夫人是东夷国大夫之女,但因父兄官职较低,在朝中并无可以说得上话的人,若不是育有王子,恐怕在宫中早已无立身之地。
两年多未见的女儿,如今得以平安归来,戚夫人自是喜极而泣,将妘挽揽入怀中痛哭了起来。在这个陌生却同样温暖的怀抱中,妘挽的心也隐约有些疼痛。妘挽含泪用手擦拭着戚夫人脸上的泪水,道,“阿娘,女儿...回来了。”听到这声阿娘,戚夫人更显得伤心不已,“阿娘知道,你吃了不少苦,你当时得病那么重,阿娘却没办法去看你,是阿娘没照顾好你,都是阿娘的错。”说得如此情真意切,真正是听着流泪、闻着心伤,“女儿不怪阿娘,如今...我已然康复,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听到女儿这么说,戚夫人也不好再说那些伤心往事,便拉着妘挽的手向屋内走去。
“王后一早就派人来说,要留你用午膳,既然是王后安排,我也不敢置喙,可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她人怎会了解你的喜好。这是往日里你喜欢吃的糕点,阿娘亲自下厨做的,你尝尝如何,可还似以前的味道?”丹夏曾说过,妘挽喜酸最爱吃梅子糕,可桌子上的糕点种类繁多,却独独没有梅子糕,想来戚夫人早已不记得妘挽的喜好了吧,妘挽吃了几口说道,“阿娘的手艺....最合妘挽的心意了。”逗得戚夫人眉开眼笑。“对了阿娘,来了许久,怎么没见阿弟呢?”“你阿弟今天在围场练习骑射,估计回来要晚些。”戚夫人道。
戚夫人话音刚落,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在宫女的簇拥下大步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阿娘,我饿了,可有什么好吃的?”戚夫人一见爱子回来了,忙不迭地跑过去,一便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珠,一便顺手卸下他背上的弓箭和腰间的长鞭,“有,有,早就备下了。”戚夫人忙道。少年似乎并没有看到妘挽,径直地朝桌子走去,随手拿了个云母片和杏仁饼塞进了嘴里吃了起来,戚夫人并未拦着,只是默默给少年填上一杯茶道:“越儿,你的阿姊回来了。”
“阿姊?”少年放下手中的吃食,转头看见了立在旁边的妘挽,有些愣了,还是妘挽先开口笑道,“阿弟,好久不见啊,你都长这么高了,阿姊都快认不出来了。”少年终于回过神,起身拉着妘挽的手道:“阿姊,你真的是阿姊吗?这么多年没见,阿姊,阿姊我好想你啊!”妘挽感受到了他手中的炙热和他手指间粗糙的老茧。“是啊,挽儿,我和你阿弟每天都在想你,给你祈祷,希望你快点好起来,回到我们身边。”看着这对饱含情感的、热切的脸庞,若自己是真正的妘挽,一定会深陷其中,忘记这几年里的冷落,可惜啊,她终究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妘挽了,所以她能从这对母子殷切的话语中,读出另类的欲望和期盼。三人闲话家常了好些时候,戚夫人眼看妘挽确实累了,才依依不舍的放妘挽离去。
芳宁宫中,王后午睡刚起,便有宫女禀告,平远侯府的夫人和小郡主求见。得到王后的应允后,内侍便带着一位体态风韵的妇人和一位妙龄少女入宫觐见。妇人先行问安后,少女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向王后喜笑颜开道:“王后姑姑,万安。”平远侯乃是王后胞兄,而这位少女则是平远侯的小女儿。魏王后笑道,“嗯,就你机灵。来,坐吧。”说着又吩咐道,“本宫这儿,正好有昨儿王上刚赏的阳春白露,你们且尝尝。”妇人和少女起身拜谢道。
就着白玉盏喝上一口,女孩儿不觉惊叹道,“这茶当真顶好,听说这茶叶长于悬崖陡峭之处,得一株茶苞都是万分艰难的,每年产量极少,王后娘娘的赏赐果然是这宫里头一份儿的。”魏王后轻笑道,“菱儿嘴甜惯会哄人开心,这宫里,前有盛宠不倦的安阳夫人,后有王子傍身的诸位夫人,本宫有的....不过是与王上早时的夫妻情分罢了,怎会是这宫里的头一份呢?”妇人见状开口道,“王后说笑了,王后与王上伉俪情深,后宫众人皆为王后您马首是瞻,在王上心中,您当然是头一份儿的,不过.....”妇人环顾四周,欲言又止。王后会意,“你们都下去吧。”说完,屋内一众宫女退出屋内。
看四下没有外人,妇人道,“王后娘娘,进宫之前,侯爷有话要妾身告之娘娘,乐善侯府和安陵侯府在前朝似有异动。”“哼,没想到,那丫头刚回宫,他们就已经准备行动了,可真快啊。”昔日里慈眉善目的王后,此时眼中充满了杀人的戾气。安陵侯是安阳夫人的娘家,虽说安阳夫人是妾,可怎奈她在宫里吃得开,所以即使是庶女,她的胞弟在安陵侯府的地位竟同嫡长子一般不差多少。前些年,没少吹枕边风鼓动王上从安陵侯府选出适龄女孩儿,代替妘挽公主嫁到炎国。而乐善侯府在宫中本已无人,不知怎的会和戚夫人扯上关系,也许乐善侯府就是看中戚夫人家底浅薄,容易拿捏,戚夫人本就育有一子,如今女儿又要嫁入炎国成为太子妃,若一招得宠,有炎国作为后盾,她的儿子若要争那太子之位,胜算就大大增加了。乐善侯府与平远侯府本就有些嫌隙,若戚夫人的儿子他日为王,那对于她和她身后的平远侯府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妇人道,“王后娘娘,侯爷还说,如今强敌环绕,还请娘娘早做打算。”是啊,是该早做打算啊,后宫的争斗同战场是一样的,都是要斗得个你死我活。
椒澜苑本是成年但还未出嫁公主的居所,虽然未行过及笄之礼,但妘挽已过及笄之年,又因适龄的公主只有她一位,所以现在只有妘挽一位公主。来到椒澜苑,便看见了一天未见的丹夏。原来一进王城,丹夏便被带来了椒澜苑,同分配到椒澜苑的侍俾和太监一起,接受掌事姑姑的训诫。按照规制,成年的公主应有两名贴身侍俾、四名近身侍俾、四名外室侍俾和四名外室太监供应伺候。妘挽进入椒澜苑,扫了一眼园中跪着的众人,叫上丹夏便进入屋内,也许她是真的累了,不到半刻钟,妘挽便躺在了准备妥当的浴盆中,闭目眼神起来。腾腾的热气很快地驱散了从头到脚的凉意,让在深秋的宫闱中奔走了一个下午的妘挽,稍稍地缓过了一口气,看着被雾气笼罩的房间了,看了看身边的丹夏道,“丹夏,明日将调来的侍婢都叫来,本公主要问她们话。”丹夏道,“是,奴婢遵命。”
次日清晨,十几个侍婢整齐的站在院中,妘挽看了她们一眼道,“本公主有话直说,此次去炎国结亲,你们若跟随,多半是此生再也回不了东夷了,本公主眼下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舍不得亲人故友的,说出来,本公主自会找个由头把你们剔除,不叫你们的主子为难,若不说,本公主也就当你们心甘情愿,以后再出什么事,就别怪本公主翻脸无情了。”说完,妘挽便坐下饮茶,给她们思索的时间。
期初这些侍婢还有些犹豫,直到一个侍婢下跪道,“公主....公主,奴婢家还有一个年近六十的奶奶相依为命,奴婢不愿去炎国,请公主成全。”妘挽道,“百善孝为先,本公主允了。”众人一听有戏,便陆续又有几个跪了下来,还站着得大约也就剩下三个。”妘挽单叫了那三人留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向其中一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名侍婢道,“回公主,奴婢名叫辛禾。”妘挽问道,“你没有亲人吗?”辛禾摇头道,“回公主,奴婢很小....便被送进了宫,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妘挽点了点头,将手腕上的琉璃手串退了下来,戴在了辛禾的手腕上道,“这个吗,就算本公主送你的见面礼,以后你便是本公主的贴身侍婢了。”辛禾先是一惊,然后忙道,“谢公主。”
屋内,丹夏问妘挽为何选中了辛禾,妘挽道,“其余的两人,细看下,身上都有些不应属于她们这个品级之物,不是贪慕虚荣,就是已被人收买,只有这个辛禾没有,所以便将她留下。不过....私下里丹夏还是要多留意下,希望我的眼光没错吧。”丹夏道,“公主放心,奴婢明白。”妘挽道,“对了,剩余的侍婢你们便看着定吧,最好也是同辛禾一样的,若她们放心不下亲人,就让她们留下吧,炎国.....终究也不是什么好去处。”“是,奴婢遵命。”丹夏道。
妘挽明白,每个王室都像一个时时会刮起狂风的旋涡,而且王宫永远都处在这个旋涡的中心,不管你在哪,都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你。丞相在前朝也许可以呼风唤雨,但是后宫毕竟是女人们的你死我活的战场,他的力量在这里是有限的,很多时候还要看妘挽自己的手段。“?儿,你是公主,很多事你可以不屑于做,但是你需要懂。”烟雾缭绕之际,妘挽又想起了很久以前阿娘对她说的话。
翌日,妘挽便在内侍官的带领下,拜见了宫中其他夫人和贵嫔。昨日的旨意已经彰显了王上对妘挽公主的偏爱,所谓的拜见不过是让妘挽认认人,毕竟已有些年头没见。所以各宫娘娘除了夸妘挽长大了,不再似幼时的稚嫩,出落成了标致的美人这种寒暄话外,也不再多言其他。不到晌午,妘挽便已向各宫请完安,带着丹夏一行人往椒澜苑走去。
途径花园,阵阵梅香扑鼻而来,虽然尚未绽放,但枝头显露的点点颜色,仍然展示着它们旺盛的生命力,此中景象让抑郁的心情稍稍有些舒缓,沉浸景物的妘挽此时却听到不远处,似有女子交谈之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妘挽听到,一个女子说,“菱儿姐姐,你知道吗?挽姐姐回来了,虽是在宫外养病多年,如今康复回宫,却颇得王上疼爱。”另一个女子回答,“听说了,毕竟人家是公主,生来就高我们一等,可我的印象中她还是那个课业总落在最后,常被夫子训斥的样子。”“嘿嘿,是吗?我只记得菱儿姐姐你年少时才艺俱佳,常被夫子称赞,竟不知挽姐姐还有这样的趣事,可惜我略小几年,不然定能赶上.....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次挽姐姐回宫与少时大不相同,见过的人都说她蕙质兰心,气态不凡。”“哦,是吗?”“当真啊,菱儿姐姐,更有些阿谀奉承之徒传言,说什么....挽公主乃凤凰转世,浴火重生了...”
“哼,什么凤凰转世,浴火重生,当年若不是她自甘轻贱,怎会遭逢劫难,说到底不过是咎由自取。”“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你可小声点.....”“怕什么,洁儿妹妹,她又不是德行有亏这一回,说起来她与陆丞相家公子的风流韵事,那才叫人......”女子的话还没说完,左边脸便挨上了一道突如其来的掌风,一下子被打倒在地,旁边另一个女子见状,似乎并不顾忌妘挽,赶忙去扶倒地的女子,还叫喊道,“挽姐姐,您....您怎么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啊?菱儿姐姐,你没事吧,呀,你的脸肿起来了,这可如何是好啊?”说着便眼泪汪汪起来。
被打的女子一手捂着红肿的脸,一边看着仍是气定神闲的妘挽,愤怒地手都在发抖,声音却无比委屈道,“公主少时曾与我等.....情同姐妹,今日相见还未来得及叙昔日情谊,不想....却被公主如此对待,敢问公主礼法何在?”看着一旁惺惺作态的两人,妘挽心想,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就拿她们开刀,杀鸡儆猴,便笑着道,“肆意诋毁公主可是重罪,菱儿妹妹自幼熟知礼法,不会不知道吧!”被打的女子道,“公主不要欲加之罪,我俩姐妹在赏梅闲谈,几句玩笑话而已,竟被当做什么诋毁,公主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妘挽道,“既如此,我们便到芳宁宫,请王后娘娘分辨,看你这一巴掌....是不是挨错了。”“好,王后娘娘最是公允,定会还我公道。”说着两人便在宫女的搀扶下,同妘挽向芳宁宫走去。
刚进芳宁宫,两人的哭声便更大了些,王后闻之,招进屋内,两人就立刻向王后哭诉着事情的经过和自己遭遇的不公,看着侄女高高肿起的左脸,王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阴冷地向妘挽道,“你初回宫中,难免不适应宫中环境,但公主该有的品性总该是要有的,如此不懂得恭良谦让,若有朝一日出嫁,岂不是丢了东夷王室的脸面。”看着温怒的王后,妘挽镇定自若,规矩地行完叩拜之礼道,“妘挽当年...乃失足落水,她们竟说是自轻自贱,如此污蔑,此其罪一也;将当年同窗之谊,捏造为男女之情,诋毁妘挽名节,此其罪二也。”王后的眉头紧皱了起来,直直地盯着跪着的妘挽,但妘挽并不畏惧,理直气壮地看着王后道,“父王早已为妘挽正名,如今却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这是在质疑父王、质疑王室,更是质疑王权;再者,炎国使者们已经来到梵京城,他们来的目的....妘挽想王后您应当清楚,若这些风言风语被他们听到,恐怕....就不是丢些颜面这么简单了。到时候王上震怒,溯其源头,难不成平远侯府的小郡主....要担起这个罪名吗?”一旁的女子似乎还不死心,竟依旧大言不惭道,“公主莫要颠倒黑白,宫中谁不知道,昔日你同陆家公子......”
“昔日我等一起读,朝夕相伴,感情自然亲厚些。可是心思单纯,不像菱儿妹妹少时....便知道利用平远侯府的小郡主的身份,频繁进出相府,那年中秋赏月借对诗倾诉心意,却被陆家公子当场婉拒,可谓人尽皆知....”
“你....你,不过是些陈年旧事罢了,姑姑,你要给...给菱儿做主啊!”此时的菱儿郡主已经不似来时的嚣张,况且心里有鬼,此时着实害怕了起来。
王后一直平静地看着眼前跪着的妘挽,她确实不似以前.....胆小怕事的妘挽了。之前的事,王上早就盖棺定论,现在谁翻起来都不会讨好。她怂恿菱儿去招惹妘挽,是想试探妘挽对陆暮笙是否还有感情,可妘挽却借机将事情闹得更大,将人带到了自己的面前,如果今天她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她定然会将此事闹到王上面前,等到那时,就不仅仅是后宫的事,很有可能会连累平远侯府,所以妘挽是借自己的手,给所有的人敲个警钟,她和陆暮笙的事彻底终结了,若有人故意惹事非要翻出来,那就会带来惨烈的后果。
看着王后犹豫的神情,妘挽决定再推她一把,“看来王后....有些为难,既如此,那妘挽就只好.....”“挽儿说得对,”王后冷冷地说,“公主说得不错,看来本宫.....确实要给大家敲敲警钟了....”随即王后看向另外两人语气生硬道,“你们两人身为宗室之女,不善修德行,诋毁公主,当罚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不可置信的两人,还未来得及辩解,便被内侍拖了下去,绑在板凳上,她们哪见过这种阵势,瞬时气焰全无,嘴里不停地喊,“王后赎罪啊,赎罪啊,公主....我再....也不敢了.......”
“本宫的处理,公主可还满意?”
“王后自是最为公允的。既然事情已了,那妘挽就告退了。”说完,妘挽便恭敬地退了出来。
妘挽居高临下地看着被太监按在长凳上的两位小姐,“自己说过的话,无论如何都怪不了别人。”菱儿很是艰难地抬起头道,“公主.....还不知道吧,就在你....回宫前夕,陆家公子就向朝里告了假,将自己天天封在屋内不出,想必是在暗自神伤,你如今回宫了,就如此着急地和陆家公子撇清关系,当真如此绝情,怪只怪老天.....不开眼,那么冰冷的寒池.....都没有要了你的命.....呵呵....啊....”话还没说完,一个板子落下,凄惨的叫声,响彻宫中。妘挽看了她一眼,转身便出了芳宁宫。不到傍晚,今日花园之事就传遍了整个后宫,王上自是知道,他默许的态度,让大家都明白了当前的风向,妄想利用公主昔日之事再做章的人,将会迎来王室最严厉的惩罚。
栖霞宫中,躺在美人榻上的安阳夫人,听着内侍绘声绘色地描述今日芳宁宫中发生的一切,不由地失声笑了起来,不愧是独得王上宠爱的女子,本就天姿国色的她,一笑更显得格外风情万种,“王后不是向来最沉得住气吗,怎么这次倒是她先出手了?”“王后虽是高高在上,可既无盛宠在身,又无子嗣在侧,要想保住后位,定然是着急了吧.....”旁边宫女本想捧一下自家夫人,可此话一出,看着安阳夫人逐渐消失的笑容,忽觉不妥,便低头不再做声。
是啊,后宫的女人除了争宠,还要肚子争气,如今王上已有了不少王子,虽然生母都是些家世平庸之辈,但母以子贵也都封了夫人,家族也都跟着占了不少光。安阳夫人和王后一样都出自东夷数一数二的世家,虽跟随王上多年,但都无一儿半女。所以为了家族之后的荣光,安阳夫人和王后都有同样的想法,在妘挽公主未回宫之前,她们都想从各自的家族中挑选合适的女儿,代替妘挽公主嫁到炎国,有了和炎国的这层关系,家族就多一重靠山。可谁知妘挽竟然大难不死,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回宫了,而且炎国使臣此时来到梵京城,应该就是为了两国的婚约而来,不出意外的话,冬宴之后,就会有正是的诏了,到那时一切可就真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在这之前一切都还有变数。“既然王后的方法行不通,那咱们就换一个玩法,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啊!”美人的心狠起来,就如蛇蝎般冷酷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