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凛在月漓阁用了晚膳,葡萄酒配上可口的菜肴,凤凛和妘挽都吃得很是惬意。用完膳后,凤凛又陪着妘挽说了些话,便要起身回畅春阁。看着就要离开的凤凛,妘挽心中的不舍终于化为行动,她毫不犹豫地上前,从身后搂住了凤凛,蛮儿微微一笑,很有眼色地掩门退下。

房中,只剩下凤凛与妘挽两人,妘挽低声道,“臣妾……想让殿下……今晚留下。”闻言,凤凛身躯一震,转身低头,轻轻挑起妘挽的下巴,声音似是有些微颤,“你是真心……想让本宫留下吗?想好了再回答,若本宫当真了,便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妘挽看着眼前如此认真的凤凛笑了笑,踮起脚尖,一个浅浅而温柔的吻落在了凤凛的侧脸,凤凛的瞳孔猛然的放大,眼底一时间烧起炙热的光芒,他一把抱起妘挽向内室走去。

从那日起,太子便常常宿在月漓阁,而太子妃呢,也会像寻常人妻一般,常常提着灯笼,在阁门外等着太子的到来。只要太子答应的,无论多晚太子妃都会在阁外等候,但凡是太子承诺的,无论公务处理到多晚,他都定然赴约,看到月漓阁门外的那盏灯火,就感觉无比心安。两人简直就如同神仙眷侣一般,让旁人十分艳羡。

转眼间,又是一年年节将至,因为虞国夫人的丧期未过,所以年节的宴席没有大办,冷清了不少。身居最高位的武王,看着原本属于大王子沐阳和郑氏的座位上空空如也,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凤凛这边虽是琴瑟和鸣,但武王心里亦不是滋味,在他看来,如今太子妃不过是个半痴傻之人罢了。如此景象与那一年大家齐聚一堂,欢笑宴宴的情景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啊,武王越想越寒心,年节过去没多久,便一病不起。

武王不能理政,太子便名正言顺开始了监国,其实如今炎国朝堂的局势已经明朗,太子继任炎国国主没有任何悬念了。一日太子和太子妃前来章琚宫看望武王,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凤凛便让妘挽也去顺道看望一下贤夫人,他还有些话要同父王禀报。妘挽离去后,凤凛道,“太子妃说,恐儿臣政事繁忙,有怠孝道,今后会常替儿臣看望父王。”听了这话,武王瞬间明白了太子支走太子妃的用意,笑道,“太子放心,如今父王再想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了。再者,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们自己的事,便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凤凛拜道,“多谢父王成全。”

武王又道,“南宫硕死后,太子已经渐渐地将南宫家的军队改编重整,借扫平谋逆余党之机,将很多不服新政的世家连根拔起,谢安辞去丞相后,太子又将丞相之位一分为二,设左右两丞,相互制衡,如今认命了韩启为左丞,这右丞想来也定不会出自于世家,太子这些动作下来,世族的势力已被大大削弱了。攘外必先安内,如今炎国局势安定,也是该开疆拓土的时候了。”凤凛道,“儿臣已着布政属议令,准备裁撤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军,从此炎国.....便只有铁血王师了。”武王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凛儿啊,父王老了,炎国的未来便由你来开辟啦。”

此次监国,太子日常就在布政属旁的兴乐宫中处理政务,若有时处理政事太晚,便直接在兴安宫就寝。太子妃亦是在东宫和王宫之间奔波,除了看望武王外,便也常在兴乐宫中照顾太子。

一日,妘挽来章琚宫看望武王,自觉武王常常一人定会有些孤寂,请安后并未很快离去,而是坐在床边想陪着武王说说话,解解闷,武王先是一愣,但又笑了笑,也并未反对。妘挽觉得她同武王唯一的交集是凤凛,便想着聊聊太子小时的童年趣事,比如,太子小时候是不是很调皮,读的时候有没有被先生骂,和小伙伴们打架或者比试输了有没有哭鼻子之类.....听着妘挽滔滔不绝地发问,武王只觉头大,费力地思索了半晌,只蹦出了几句话,大意是,在他的印象中,太子从小便很稳重,从不惹是生非,课业骑射都是出类拔萃,而且小小年纪便自请去军营磨练,再归来时便是屡立战功的少年将军了。

本以为妘挽会就此打住,谁知妘挽却眨了眨眼睛说道,太子的童年虽然听着很励志,但细品之下却觉孤苦,似乎少了些孩童应有的嬉笑欢闹和合乐温情。此言一出,武王竟陷入了沉思,久久未言。一旁的薄公公见状,忙打了圆场说,王上许是累了,需要休息,妘挽这才离开。时至今日,武王才突然意识到,他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儿子,比起沐阳的嚣张和希夜的吵闹,凤凛似乎永远是所有孩子中最安静的那个,大概是因为从小无所依仗,所以才活得格外小心翼翼吧......

离开章琚宫时,差不多也是午膳的时辰了,妘挽便想着到兴乐宫同太子一道用膳。看到太子妃,王召很高兴,因为太子有时一忙起来就误了用膳的时辰,有太子妃在,太子便能安心地用膳了。今日午膳,厨房做了鱼,妘挽赶忙往凤凛的碗里夹了两块道,“殿下辛苦,鱼肉滋补,殿下多用些。”凤凛笑道,“又不是单单今日辛苦,太子妃如此献殷勤,该不会.....又闯了什么祸事,需要本宫善后吧。”妘挽摇了摇头道,“非也,是臣妾今日才知道.....殿下少时过得有些辛苦罢了。”凤凛不解道,“太子妃何处此言啊?”

于是妘挽就把今天她在章琚宫里同武王的对话说予了凤凛听,凤凛对于武王所言似乎并不意外,小时候王宫里的孩子多,很多王族为了更好地培养下一代,便将公侯家的世子们送到宫里同王子们一道修习课业,再加上那时郑王后在世,凡事都是沐阳最显眼,故而没有注意到他很正常,但让凤凛感到意外的是妘挽的反应,妘挽继续道,“人生历练期初多为形势所迫,殿下少年从军,虽是自愿,但也一定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否则以王子之尊,怎需要以身犯险。不过吗祸福相依,殿下年少艰险,才有了今日的独当一面,臣妾说的对吗?”

原来不管是什么时候,以何种身份,她似乎总是能读懂别人心中最柔软的所在,旁人看到的都是他丰功伟绩下的辉煌,只有她看到了那辉煌背后鲜为人知的艰辛,凤凛也亲自夹了一块鱼放在妘挽的碗中道,“太子妃也多吃些吧,本宫以后的安康....可都要仰仗太子妃了。”妘挽笑道,“殿下放心,照顾殿下可是臣妾的职责所在,对了,不仅是殿下,等臣妾日后诞下王子,也会悉心教导,让他同殿下一样德才兼备。”闻言,太子伸出的手竟悬在空中,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看着身旁沉浸在对未来美好幻想的妘挽,显得心事重重。

转眼间,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一派生机勃勃的样子。最近不知为何,冷清了一阵子的东宫竟热闹了许多。各府邸的主母以各种名义前来拜见太子妃,身边也总是带着些二八年华的闺阁少女,经蒋姑姑提点方知,这些主母向太子妃问安是其次,主要的目的是想请太子妃为她们牵线搭桥,虽然太子的丧期未过,不能大张旗鼓地明媒正娶,但可以先伴在太子身侧,若一朝得宠,名分之事自然是水到渠成。虽然妘挽心中有些吃味,但她明白,太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太子,日后继位,三宫六院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既如此,她也乐意做这个红娘,选些明理懂事之人在太子身旁伺候,对太子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因为武王尚在病中,一切宴饮不可大肆铺张,所以妘挽便以赏花为由,邀请了几家她之前相中的府邸里的小姐和家中长辈前来东宫做客,正巧当日太子也在东宫。赏花宴开始于午后,因为意义非凡,所以所有的人都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希望能在太子心中留下一个好印象。

宴会之初,太子并未出席,所以大家的情绪并不高涨,看着院中的万紫千妍,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一位身着粉衣的小姐道,“听说前些日子,东夷为了缓和同炎国的关系,送来了不少奇珍异宝和绝色美人,谁知殿下收下了珍宝,却把佳人完璧归赵,哈哈。”

另一位身着蓝衣的小姐道,“哎,这东夷国主不知道怎么想得,太子妃已是东夷之人,太子怎会再纳东夷美人,不过是自取欺辱罢了。”

粉衣小姐道,“东夷国相参与谋逆,堂堂东夷国主竟一无所知,说出去有谁相信,不过是眼下各退一步,相安无事罢了。”

听见这边热闹,身着浅紫色衣裙的一位小姐也凑过来道,“我听说,东夷的姝郡主因为陆氏父子的死想不开,竟入了山门做了道姑呢。”

粉衣小姐道,“所以说,身为一个女子最重要的就是选好夫婿,若一朝选错,可是要抱憾终身啊。”赏花宴过半,太子才姗姗来迟,太子一到,这赏花宴才真正热闹了起来。

小姐们都时不时地朝太子看去,看着看着脸竟不由地红了起来,其实论相貌而言,凤凛亦是名副其实的美男子,只不过总是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罢了。小姐们本想借机同太子搭话,可太子一来便一直陪着太子妃,大家都没找到机会,好在之后还有才艺展示的一环,大家才略略安了心。等大家赏花赏得差不多了,妘挽便让大家就座,美酒佳肴逐一而上。

用过些美馔后,妘挽扫视了一下座下跃跃欲试的佳丽们,大家也都在心中默默期许太子妃可以先点到自己,毕竟就才艺而言大家不相上下,但出场的时机却很重要。

最终,妘挽朝穿粉色衣裙的美人看了一眼后道,“殿下,臣妾听闻……吴宗正之女弹得一手好琵琶,不如请她弹上一曲,以助雅兴如何?”凤凛笑道,“既然太子妃喜欢,那就听上一听吧。”言毕,只见一袭粉衣,姿态翩然的女子起身,盈盈一拜后,便手抱琵琶坐在了场中,纤手一挥,弦音滑出,紧接好似潺潺流水般美妙的音律瞬间溢满花园,弹琴之人美目流转,琴音悠扬动听,两者相得益彰。

一曲毕,妘挽不由赞美道,“好,吴小姐惊才绝艳,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殿下,您觉得如何啊?”马上要听到太子的点评,吴小姐羞答答地朝太子瞄了一言,又赶忙将头低下。凤凛笑道,“嗯,不错,难得太子妃喜欢,明日便入了尚乐属,太子妃想听便可时时听到。”此言一出,刚刚没有被点到之人,抿嘴偷笑,幸灾乐祸,而吴小姐的脸瞬间惨白了一片,入尚乐属只能成为一名普通宫女,而她的本意是要成为太子的嫔妃,如此一来岂不是天差地别。

看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吴小姐,妘挽赶忙打圆场道,“吴小姐辛苦了,快入座吧,殿下啊,是在同你开完笑呢。”然后嗔怪地看了一眼凤凛道,“刚刚可是殿下的不是,瞧把人家小姑娘吓得。”凤凛轻笑了一声道,“确是本宫的不是,本宫自罚一杯。”之后,妘挽又点了几位小姐献艺助兴,凤凛却都是看看罢了,直到宴饮结束,凤凛也没有明确表示什么。大家只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回府的路上,吴小姐在脑中不停地回想着她在百花宴上看到的情景,她看得真切,太子虽然人在看表演,但心却始终在太子妃身上,想起太子看太子妃时情意绵绵的眼神,让她无比羡慕,又无比嫉妒,她什么时候才能像太子妃那样,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同时,还能俘获太子的心呢?

是夜,凤凛来到内室时,妘挽正站在月窗前长吁短叹,凤凛悄然而至,将妘挽拥入怀中道,“太子妃的好意本宫知晓,但本宫的心意,也希望太子妃能明白。”妘挽挽上凤凛的手道,“殿下对臣妾恩宠有加,但是臣妾……”凤凛将手指轻覆在妘挽的唇间道,“噓,眼下是独属于我们两人的时光,不要让无谓的人或者事打搅到我们,好吗?”妘挽笑着点了点头,凤凛一把抱起妘挽向内室走去。

凤凛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直到有一日,卢医师求见,才得知还有下,“殿下,多日前太子妃曾传微臣请脉。”凤凛搁下道,“哦,可是太子妃身体有恙?”卢医师道,“回殿下,太子妃一切安好,只是……询问微臣……她承宠已久,为何迟迟不见喜脉?”此言一出,凤凛竟愣住了,良久才问道,“你是如何回答的?”卢医师道,“回殿下,微臣未敢妄言,只道太子妃身子有些虚寒,要细细调理才行。”

凤凛揉了揉额角道,“你开些温补的药即可,切莫伤了太子妃的身体。”卢医师道,“殿下放心,微臣明白。”卢医师走后,凤凛无心政事,呆呆地立在窗前思索了良久,那件事是他考虑不周了,他忘了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会渴望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是他贪心奢求得有些多了……

几日后,太子下旨,将吴家小姐和其他几家小姐一起招入了东宫。

得知此事的妘挽伏在月窗上,发了好一阵子呆,蛮儿小心上前询问,太子妃是不是不开心,谁知妘挽摇了摇头道,“这是好事儿,我怎会小肚鸡肠,我只是在想殿下……是如何想通的?”。

从此之后,太子便开始雨露均沾,他会算着宿在月漓阁的次数,不会太多亦不会太少。出乎意料的是,最先有喜的竟是乐孺人,算算日子,临盆的时间正巧是在年节前后,东宫即将迎来新的小生命,妘挽很是开心,凤凛的反应倒是平平。好事成双,两个月后,以侍妾身份刚进东宫没多久的吴小姐,竟也传出了喜讯。

跟在王召身旁伺候太子的侍从小全子,某日四下无人之时,偷偷问道,“常侍,今夜太子.....会去何处啊?”王召瞪了小全子一眼,揪着他的耳朵道,“敢打听太子的行踪,你个狗东西是皮痒痒了,还是收了宫里哪位主子的好处了啊?”“疼...疼,常侍饶命啊,”小全子道,“奴才....奴才哪敢啊,还不是因为除了太子妃那儿,殿下从不在别的主子处过夜,办完事就回了畅春阁,奴才也想....睡个好觉不是。”王召松了手,淬了一口道,“呸,别整日里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伺候太子要打起十二精神,若是误了太子的事,你余生就在棺材板里好好睡吧,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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