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身体抱恙,侍从们往来时无不屏息凝神,荣福堂里一片寂静。
白静好刚进院子,便遇到了用手帕擦泪水的莲姨娘。
莲姨娘衣裳半旧,只戴了两支素银簪子,眼眶红红的,迎面时低首避开对方视线,轻声招呼道:“大小姐好。”
白静好面有疑惑,回道:“莲姨娘好。”
廊外侍候的浅云走上前,“大小姐来了,快进屋吧。”
她见旁边莲姨娘如此委屈的模样,故意道:“是姨娘自己要求过来服侍大夫人的,怎么这会子却在大小姐面前红脸抹泪,教人见了岂不以为咱们夫人苛待了你?”
莲姨娘面露慌色,慌忙解释道:“姑娘误会了,夫人不曾苛待我,是我自己见夫人抱病心底担忧才如此的。”
浅云能言善道,当即别有深意的接过话:“莲姨娘是最善的心,好好拾掇好表情再出院子,没得让府里人见了都以为是我们夫人给了你委屈受。”
莲姨娘“是、是”的应着,立马不敢再泣。
浅云望着她又说:“二爷这阵子天天出府,夫人心里惦记,亏得莲姨娘分忧。”
“我、我不敢。二少爷是主子,是夫人的儿子,我怎敢过问他的事情?”莲姨娘紧张小心的回话,推辞有事即走了。
浅云这才笑着甩了甩手帕,见白静好还站在旁边,做请道:“大小姐见笑了,本是昨晚您从公主府归来夫人就想见您的,却又不忍打搅您休息,这才到了现在去请您。”
白静好从善如流,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是我不对,未有来向大夫人问安。”
都已经捅破了窗户纸,她只管含饴堂里晨昏定省,对秦柔的礼数并不周到。以她们的关系,其实再周到都无用。
但秦柔身边的人说她总是在理的,拿话责怪她不敬嫡母。
白静好深深看了眼浅云,这婢子够伶俐的。
进了屋,见秦柔戴了条秋香色的绣菊抹额正斜斜靠在床上,白静好福身见礼:“给母亲请安。”
自己屋里,秦柔也不摆假脸色,端量着她意味深长道:“静好来了,如今见你一面可不容易。”
白静好面无表情:“是,我来替夫人侍疾。”
秦柔讥道:“你如今是矜贵的人了,从公主府回来后,我怕是都不敢使唤你服侍了。”
她果然是知情的,怪不得青陇县主生辰宴的请帖刚进府,秦柔就匆匆进了宫。
白静好望着眼前这副故作憔悴忧心的面孔发笑,若无其事般回道:“母亲这话我听不明白。就算女儿去了趟公主府,女儿还是家里的姑娘,变不了什么的。女儿不常来母亲跟前请安,主要还是为了替您着想,生怕您见了我,病情更加反复,倒不利于养病了。”
秦柔只道她装蒜,也不生气,摆摆手让外间服侍的婢女们都退下,身边只留秦妈妈在旁,直言说道:“大小姐,你不用与我装模作样,如今这情形,你是只得进东宫了。
我与你父亲商议了,等过阵子太孙殿下和你世妍表姐大婚之后,再由太子妃娘娘做主招你进去。放心,好歹母女情分一场,嫁妆方面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白静好挑眉反问:“大夫人您病着,许是病糊涂了。我早已许了沈家,中秋家宴上沈姑父亲自提亲的,父亲也答应了,夫人莫不是忘了?”
秦柔耐心告罄,坐直身厉色道:“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你还惦记着要做将军府的少夫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