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褚洄被士兵护送出城,下山的路上,她驻足停了下来,回头望向高处的宫殿,看似可及,却很遥远。
今夜月圆,朗照千里,想必那扇窗前的月色定是极美,褚洄心说:“钟离絮,你也该是自由的……”
一名士兵催促道:“水月使快些走吧,今儿是月圆夜,我等还要再巡一遍岗,别耽误我们做事了。”
出了山门,士兵完成任务离去,月光照着路,褚洄缓步走在山野之间,心中生出丝丝不安,想起那晚月圆夜钟离絮和古川的对话,她端茶进门时无意听到的。
“尊上任由水月使在凤鸣山行走,就不怕她逮到机会逃出去吗?”
“怕什么,就算她逃出去,我也能把她抓回来。”
“可马上就到月圆之夜了,她的力量会达到鼎盛,而尊上……”古川还未说完,钟离絮便道:“那她也不是我的对手。”
褚洄望向高悬的月亮,若有所思,一到月圆,就见不到钟离絮和古川的身影,凤鸣山的城防、巡逻陡然加倍,脑海里闪过那名女侍对她说的话,内心更加难安,她索性又跑了回去。
褚洄来到钟离絮的寝殿,门开着一道缝,她谨慎地探步进去,屋内没有上灯,四下灰暗一片。
夜晚的风吹响帘幔,并带来了血腥味,褚洄轻轻掀开薄纱,映入眼底的是一地伏尸,浑身血淋淋的,毫无气息。
长长的月光从窗棂照了进来,碎碎如银,褚洄看见钟离絮面如凶煞,脸上挂满了血管里喷涌出来的新鲜血液。
身前的刺客一动不动,躺在冰冷的地上,双瞳失焦地大张着,糊了满嘴的血。
钟离絮听到浅浅的脚步声,起身抬眸,一双眼睛猩红异样,发紫的血纹布满胸膛、脖颈,双手滴落着沾染的鲜血。
两人在夜光浮影中相对,钟离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狞笑着发现了新猎物,他如同一头恶兽猛地扑了过来,褚洄侧身躲避,见他似乎失去了意识,周身的黑气汹涌,掌力强悍地冲她而来。
褚洄手臂上的印记发出银辉,灵力转瞬间充沛全身,她与钟离絮两掌相击,褚洄内蕴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汇聚于掌心,顺而流进钟离絮的身体,逐渐驱散萦绕他的煞气,洗涤他被反噬之力污浊的心魂。
钟离絮体内的那股邪力似乎在抗拒,褚洄将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两人十指相扣,褚洄的灵力犹如海纳百川,将他的邪恶力量容纳,再慢慢净化。
冷风袭来,钟离絮从噩梦中惊醒,他的凶相已经褪去,眼睛恢复清明。
净化之力极其耗神,褚洄的身体摇摇欲坠,钟离絮见她向前倾倒,一把接住她抱进怀里。
这时一人从梁柱后绕了进来,她手持匕首,一步步地悄然靠近。
刺客将刀锋袭向褚洄,钟离絮推掌上去,人被掌力击到墙壁,骨头“咔嚓”断裂的声响清晰。
刺客摔地曲起身子,嘴里呕血不止,却诡计得逞地大笑。
钟离絮转眸看向自己的肩颈,一支形似冰锥的暗器插进血肉,他毫不在意,蔑然一笑:“这等蜉蝣之物,也能伤我。”
钟离絮手掌淬火,暗器瞬间气化,火焰没有就此熄灭,而是被他转移到刺客的身上,烈火迅速灼遍全身。
一眨眼,那名女侍被包裹在熊熊的火光之中,身形渐渐模糊不清,只有疼痛难忍的嚎叫。
钟离絮吐出一口黑血,毒已经钻进他的体内,他使不上一丁点力气,缓缓地瘫倒下去。
这一夜仿佛漫长得没有尽头,钟离絮再次醒来时,依然是黑沉的天空,他抬手去触碰月光下清冷的容颜 ,无声的情意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过了会儿,古川慌张地跑进来,见钟离絮无事,安静地坐在床边,这才舒了一口气。
月圆夜是钟离絮身心最薄弱的时候,若自控不住,就会被强大的魔力反噬、侵占,失去本我,沦为嗜杀成性的怪物,所以每到月圆夜,古川都会守在他的身边,护他平安渡劫。
古川说刺客声东击西,自己身中圈套,被困在阵法难以脱身,立即向钟离絮请罪。
钟离絮很平静道:“把这里收拾干净。”他没有斥责,连一句重话都没说,古川反倒感觉脊背发凉。
钟离絮吩咐说:“等她身体恢复了,你亲自送她去无尽海。”
古川有些不解,但没有多问。
这会相伴的时光又过得飞快,东曦既驾,屋檐上的天空匆匆变浅,钟离絮起身离开。
褚洄,愿我们后会无期。
……
褚洄又从海里游了上来,甩了甩袖子的水,依然毫无所获,她望向无边无际的大海,想着这样漫无目的地寻找不是办法,正发愁时,轰然大地崩裂,山石堕落,引起巨大的海啸。
褚洄现在适应了这具身躯,可以较为熟练地使用霜思和神力,霜思带她去到地震的根源。
褚洄走在断垣残墟中茫然了,血红的落日,四起的烽火,弥漫的灰烟,苍茫的尸骸……这个场景她见过,若梦非梦。
妖兽横行,啃食血肉,她挥出霜思制止,凶兽面目狰狞,龇着獠牙,褚洄不惧,将其斩杀,神力浩荡,大批妖兽感应到她的气息,纷纷朝她而来。
褚洄感觉这些妖兽在交流,她见一头妖兽深吸了一口气。
“这股力量太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