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烛火明明灭灭忽地一闪,大帐里陷入一片黑暗。

似突然意识到自己失态,明婳从景珩怀中陡然直起身,她止了哭泣怔楞楞看着景珩,脸颊上还挂着泪珠。

两人都没有动,眼睛渐渐适应帐内昏暗光线,大帐外烧的火焰给帐内带来微弱亮光,景珩看不清明婳的脸,但她眼中水润,面颊上泪珠晶莹,他却看得分明。

他从未见过明婳如此,印象中明婳似最明媚春光,给他带来的只有温暖和愉悦,即便以叶莺身份出现时,也未有如此痛哭失态。今晚的她如蓄水的堤坝再也承受不住奔涌情感的冲击,一泻千里,她的感伤她的脆弱她的茫然在景珩面前暴露得彻底。

她的泪水似洪水冲击着景珩的心,他被冲得七零八落找不到头绪,心里一会儿酸胀,一会儿空落,一会儿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良久,他抚上明婳的脸,指腹轻轻拭去泪珠,用世上最温柔的声音道:“阿羲,以后不想你这样哭“。

明婳想推开他的手,却是没有推动,她亦不知为何今晚突然情绪失控,即便回幽州再见胞兄明晖时,她亦未有这般不管不顾。不过如此大哭一场,心情轻松许多,如同犁地的老黄牛忽然解开牵绊,身心飘飘然似乎能飘上云端,许多埋在心底的在意蓦地变得无足轻重,宛若一道淡影慢慢在心里散开。

明婳还是拉下了景珩的手,手指无意触碰到他的胸口,轻薄中衣紧粘着他的皮肤,湿漉漉很是粘腻。

她顺手把中衣往外扯了扯,对他道:“去换身衣裳“。

景珩怔了一瞬,随即低低笑出了声,没什么高兴的事,她这样一个动作很是随意,但他忽然想起他们在京城在密州那些日子,她很放松,常常会向他提一些无关紧要的要求,他亦顺着她的意思不动声色做了,其实心里偷偷欢心许久。

她再次这样对待他,他怎能不高兴呢。

笑声很轻很短促,明婳旋即敏锐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开口想再说些话,景珩已站起身走向衣柜。

景珩三二下脱下衣裳,在衣柜里另找了件中衣换上。

当着明婳的面,毫无顾忌。

明婳本想移开视线,可他动作疾速让她躲闪不及,而目光触及他赤.裸上身时她亦再难移开,不是他结实遒劲的肌肉让她挪不开眼,而是那些她用剑刃戳下的伤痕,即便光线晦暗,和他腹前伤疤一样惊心怵目,宛若黑黢黢蛊虫附在身上吸血,狰狞骇人。

这不是战场上的伤痕,他本不该如此。

明婳看着那些伤口失神。

景珩捕捉到她的意思,他轻松道:“皮肉伤,几日便好“。

心思被景珩看穿,可明婳亦并不想道歉,她即刻躺好,拉上锦被盖得严实,再次背对着景珩躺下。

“我睡了“,她招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这番折腾天都快亮了,景珩不再多说,只问了一句:“若明晖明日来犯,你去吗?”

明婳只思索了一息:“看“。

陈栗大军严阵以待一整日,明晖未有动静,却在第二日夜发起了偷袭。陈栗以为明婳都和景珩睡一个大帐里了,便是不在沙场上开口劝降,怎么着也得陪着景珩在明晖面前晃荡一圈动摇明军士气,谁知明婳的看战就是字面意思的看战,她和景珩常随云吉云祥远远站在高处,默默看着两军对垒。

明晖借着夜色偷袭,也是希望不被陈军轻易看到军阵中没了明婳后的变化,不过这个良好愿望很快在景珩骑兵攻击下破得稀碎。

如景珩预料,明晖偷袭未占得半分便宜,后几日他改为白日攻击,更败像明显。明晖收兵,两军相峙,陈栗和景珩没有主动出击,他们估算时间,军报已送往京城多日,景琮的圣旨应该快到了。

圣旨尚未等到,倒等来了高玄泰。

卫兵传报,有自称高玄泰高世子者在营门前闹事,求见太子妃。

若是普通百姓胆敢在军营门前吵闹,早被守卫士兵乱棍驱除,情节严重者会仗军棍二十。可高玄泰根本不屑士兵威胁,而他偏生得仪表堂堂周身贵气,士兵不敢擅自动武,急忙传报。

消息传到景珩时,他正和明婳用早膳,明婳刚刚拿起馍的手一哆嗦,整个馍掉进了热粥里,粥水四溅。

看了一眼桌几上粥水,明婳抬眸看向景珩:“很烫”,她摩挲着手指,好似真被烫了般。

无论陈栗还是景珩,都以治军严格著称,高玄泰营门闹事到需要呈报给最高将领时,军棍二十无论如何难以逃掉,这可不是衙门里打板子还可能通融作假,以高玄泰那个身板可能不到二十棍,他就断了气。

明婳无法不为他担心,心里莫名生出些愧疚,尽管她从未给过他允诺。

景珩差不多忘了这个人,当初大军开拔时高玄泰撂下狠话,他定是要跟着景珩亲临沙场一线,景珩并未当回事,亦从未有高玄泰任何消息,他以为高玄泰不过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不顾死活真跑到营门。

“先押他进囚营,听候处置”,景珩并未放下筷箸,继续他的吃食。

明婳却没了胃口,她问:“要仗二十?”

“理该如此”,景珩颔首,他最多仗人时放些水,还得极其隐蔽。

“他挨不过”。

“我会留他性命”。

“我去看看他”,明婳起身。

景珩忙跟着站起,他想叫她放心,可终未说出口,高玄泰个性浪荡对明婳却属实情真意切,而这次军棍不把他打得血肉模糊属实收不了场。

囚营,高玄泰和二个随扈被关押在一起,随扈们坐在床沿忧心忡忡满脸愁苦,高玄泰神色安之若素,他在帐篷里走来走去计算着时辰,景珩知道他来难道不会第一时间来看他?

当初他尾随着骑兵大军来到仪州,他没法儿越过战场跑到明晖那边打探消息,就在仪州安顿下来,早晚打探最新战况,知道两边不分胜负还挺高兴,谁知不过月余情势突变,都说明婳被俘看押在陈营,他起初并不相信,明婳前面几战并不弱势,怎会被俘,再等明晖打了两次后,他彻底信了也再坐不住,他不信景珩会要了明婳的命,可左思右想亦觉得还是有可能,便不顾一切冲了来,两个随扈都没拉住。

就在高玄泰数着脚下步数时,一缕强光耀进帐篷,他顺着亮光看过去,无数金色丝线从帐帘处倾泻而入,明婳身着男装束着男式高马尾立在万千金线中,四周尘埃仿佛在金线中跳舞,拨动着金色弦线奏出美妙乐章,这一刻帐篷外的人声脚步声马蹄声似金声玉振清耳悦心,高玄泰希望时间静止,他就想安安静静驻足在这片刻。

明婳浅浅一笑。

高玄泰目眩神迷。

他刚刚虽打听到明婳并未如他般被关押而略略放心,但想来她必是不得自由,怎么都没想到。

高玄泰唇角不觉慢慢弯起,直到景珩从明婳身后冒出人影。

景珩差不多忘了这个人,当初大军开拔时高玄泰撂下狠话,他定是要跟着景珩亲临沙场一线,景珩并未当回事,亦从未有高玄泰任何消息,他以为高玄泰不过说说而已,没想到他不顾死活真跑到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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