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爷子语重心长:“老三啊,你怎么不明白,事情哪有完全的公正,总要有一方吃亏的。你不愿意,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闹呢?你要明白,学堂是早就开了,生米煮成熟饭了,你等饭熟了,才给我们说学堂影响你媳妇儿,没有办法的。关于你说关掉学堂,也不可能的,哪为你媳妇儿关学堂的道理。”
穆老爷子这一番话说的合成合理,为什么让他忍的原因,让他忍的必要性,一点点陈列出来。就算傻子也总能听明白的。穆臣后悔了,是他错了。可他这样大的年龄,不能承认错误,他想要父亲的台阶下。
他的父亲空前冷酷,道:“学堂的事不可能顺你们心意,你媳妇儿回娘家正好。要你实在不乐意,就分出去吧!”
穆臣猛的抬头,眼中是不可置信。分家吗!
常母狠狠拍向桌子:“老头子,你在胡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就永远是一家人,你再说这糊涂话,我就要生气了。可没人爱听这话。”
穆老爷子吧唧吧唧嘴,把头偏开。
常母走到穆臣旁边,一把拽起他,道:“起来,臣,别听你爹的,你没错。当然你大姐也没错,你们谁都没错,就是误会问题。这误会解开了,也就好了。你们互相给对方道个歉,该怎样就怎样吧。”
这话似乎迟了。穆老爷子提出分家,实在让他心寒。他摇摇头,慢腾腾的走了。
谁也不知他什么意思,谁也知道他什么意思。
事情得到解决,每个人心中却都有阴霾在。真的解决了吗?
婉春是胜利的一方,心里也不见得痛快。
按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说法是很恰当的。婉春在几天后的下午,遇见了自己万万不想看见的那个人。
下午时太阳还很大,晒的地面干燥,人也干燥。水分都被晒没了。全都是金黄色,令人口干舌燥的颜色。等到时间流逝,变成淡黄色。温度不在令人惧怕,可以出门了。
婉春去地里干活,其实她现在不大去干活了,但是心血来潮。就是那么幸运。她看到一个了头发枯燥,衣服破乱的女人。她正要走上前辨认番,突然与脑海中闪过的人影对上。她当即扭头就跑。幸好没被看见。希望女人只是路过。
婉春越跑越想骂脏话。为什么又遇见她了。方香兰,她姨,她亲姨!
方香兰确实没看见婉春,只见到某个一晃而过的身影,也没多注意。
她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环视一周,心里想着应该到了吧。木村!
这是片田地里,满是高粱苗还有黄土。她一时无法辨认到没到。毕竟所有村子的农田都是这样。
她坐在比较高的田梗,遥望远处人家。又从怀中掏出油纸,拆开拿出半个硬饼,咬一口,狠狠皱眉。真不是人吃的。
她嚼啊嚼啊,顶的牙疼,喇的喉咙疼。咽下后胃里也不舒服。等到她想到什么,神色才舒展起来。
她又在怀中摸了片刻,拿出封信来。面上有些得意与愉悦。
有这信在,婉春哪里能不收留她。是她娘给她写的。
这厚厚的一封当然不全是。只有里面第一张纸是,方娥兰托付给她带给的。她想借这封信,住在婉春家。
她看这纸上记得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怕不能感动婉春。又找人多写几封像模像样的家信。
只有第一封是真的,内容很是无聊,她看了几遍也觉得无聊。
“家里桃子树长得很高,一年却也能长得那么高。夏天到了满是叶子,绿色的,清爽的。三妹喜欢在下面玩儿,也喜欢摘上面的桃子。那桃子不能吃,是酸的、苦的。三妹头发很多,结结实实扎成辫子,身体又是小小一团,像是个小蘑菇。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一个女儿像小蘑菇。”
阿春,最近我总是梦到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彻底把你忘了。我见过你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超过三年。我想起了你的原名,明明早忘记了。或许因是我起的,叫胡桂儿。
家里的大狗——黑虎将军有十几岁了。它很老的,就算遇到外人气势汹汹,我也知道它老了。它嗜睡,无时无刻不翻着肚皮,躺太阳底下。它的毛发开始掉了,眼睛也浑浊了。毕竟养的很久了,是你小时候养的。是你给他起的名字。他说不定还认得你,他快要死了。……”
之后还有些零零碎碎的絮语,方香兰不想看,匆匆塞回信封里。她站起来,拍拍屁股,灰尘便下来了。
她目光投向了村庄,那么就开始吧!不管什么手段,恳求也罢,威胁也好,反正一定要住在穆家。
婉春在家里越想心里越后怕。自己亲戚过来打秋风,这成什么样子。脸丢一次就行了,还要丢第二次吗?不行,不行,自己一定要早做准备。
她焦灼的打圈圈,穆逢春可嫌她烦了。人家还要读呢。
这时候常母却把她叫去了。
婉春已经习惯了,反正常母身子一不舒服,就让人伺候。
婉春从东厢房出来,还没进堂屋,在院中看见常母了。不只是常母,还有不少村民妇女在那说闲话。常母被围着,看起来惬意的很。
婉春挤进去,问道:“娘你叫我。”
妇女们看到婉春,七嘴八舌的发问。
“呀,这不是婉春了吗,成大姑娘了呢。”
“最近没看到你,你去哪了?”
“婉春真长高啊假长高啊,不才十二岁吗?不会脚底叠东西了吧。”
她们喜欢死婉春了,现成的八卦材料。一个末及笈的嫁给四岁男童的童养媳。
婉春内心厌烦,内心唾骂鄙夷她们。常母也看不下去,将她们轰走了。
婉春心里不偷快,问:“找我有什么事儿?”
常母从袖子里掏出封信,递给婉春道:“给,给你的。”
婉春接过来,心情很复杂。会是谁给自己写信呢?她把信封细细观摩,突然惊呼一声。外观普通的样子,只是莫名被毛笔写了字,扭扭曲曲的。
“咦,咦,咦。这怎么不是给我写的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