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祭天礼流程繁杂,待一切结束时辰已近午时。

赵破奴虽饥肠辘辘,但还是依礼与朝中大人一一辞别,才骑马回府。

随着马蹄踏踏之声,他在自己府门前方下马,就见一辆车驾在街道上朝着自己奔来。

马车装潢华贵精美,远远可见其特有的云纹雕饰,一个“云”字牌挂在门前,以提示行人是何人车驾。

“威远将军!”马车方停,里头的公子已经迫不及待从内走出,见他在门前更是双眸一亮,匆匆喊住。

他着一身月白锦袍,披着上好的白貂大麾,衬得他面若琼玉,眉目俊秀。来人正是今日方赶回洛京的云引之。

他快步走到赵破奴面前,面容急促且慌张,却又在将言之时急急停住,犹豫一阵,雅笑寒暄:“近来可好?义妹在府,身体可安康?”

赵破奴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却并未发问,只是请他入府去见人。

云引之仔细观他面容,发现他并未不妥,心中轻吁一口气,笑着应下。

只是不成想两人一路寒暄,脚才刚步入苏念奴的小院,就见阿炎在檐下慌忙站起,一脸挫败愧疚之色。腰间配剑的银铃随着动作而作响,叮铃之声清脆干净,却令赵破奴眉头狠皱。

阿炎的剑出自大漠呼延部,系在剑首的银铃更有其独特之处,唯有沾了血,才会发响。

他快步上前,甚至没有在阿炎面前停留,直接撇下了云引之去推开主屋的门入内查看。

地龙的暖热猛然被冲散,赵破奴闻得了一丝血腥之气,慌忙快步朝内室而去。

床榻之上,正侧躺着一个清俊的少年,沉睡的姿势相当怪异。他一手紧紧抱着木箱,另一只手却牢牢握着床榻前的人不放。

苏念奴听见背后的异响,连忙侧身去看。一双通红的眼眸带着隐蔽的惊慌失措,下意识地阻拦着来人的视线,并不愿让人看清床榻之人是谁。

直至看清了赵破奴的脸,警戒的神色才松懈了下来。

她微微咬了咬唇,抑制着自己不知是激动还是喜悦的唇瓣,泪水簌簌落下,声线似悲更似喜:“将军......”

细微的叫喊声带着极具依赖的脆弱,含泪的眼却已经完全弯成新月,唇角扬起露出糯白整齐的贝齿。她微微侧过身,把床榻上少年的面容直接暴露于他眼前。

赵破奴在过去是见过几回苏与安的,如今自然也认得他的面容。

一个已被认定死去之人突然现身于眼前,当然是震惊的。但看着苏念奴那哭红的双眼,他又无暇顾及起面前的状况了。

他大步上前,曲膝半跪在她面前,用粗粝的拇指轻轻抹过她脸上的眼泪,沉声安慰道:“这是好事,你该高兴。”

一路跟在赵破奴身后的云引之呆站在原地,看着梨花带雨的苏念奴神色满是诧异。

他与苏念奴相识多年,最是了解她是一个如何坚韧的人。当日全族蒙冤,深陷苦境之时尚且不愿在自己面前透露半点懦弱的一个姑娘,怎会对着本应把她当做是仇敌的外人毫无收敛地流着泪,全然忘了她最是看紧的端庄与体面?

云引之的神情变得玩味起来。离京的数月,似乎洛京也发生了许多故事。

云引之是在上溯撞见的苏与安。

他本就有意在边境等消息,只是不料消息尚未送来,就碰见了他。

“他虽接受了与我同行,却并不愿信我。我也不过是在关外送来的消息中大致推测出了事情原委,才想着在上溯等上一等,不料竟真的碰着了他。”云引之稍稍提了关于关外的传闻,侧目看着沉睡的苏与安仍然牢牢抱着的木箱,“他寸步不离地守着这木箱,我若多看一眼便要拔刀相待。昨日随我入洛京后,本是打算寻个时机在悄悄安排你们相见的。只是不成想,他会夜闯将军府。”

云引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赵破奴,垂眸淡然地抿了口热茶。

“这个木箱里的,”苏念奴现下才得知大漠发生了如此大事,不由拧起眉来,犹豫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是浑邪王的头颅?”

云引之无奈叹道:“应当错不了。这一路他不断往里头填冰,就是怕那物什腐化了,送到陛下面前认不出是何人。”

苏念奴敛下眼,心思复杂地握紧了苏与安的手。望着少年熟睡的脸,良久之后,终是软了声气:“当真是个呆子。”

赵破奴看着床榻上与苏念奴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苏与安,沉默不语。他也不过是十五的少年,竟也有如此狠厉大胆之举。

“对了,你询问泅嫣关于你父亲之事,她来信与我提了,我确实曾受他所托。只是当时顾着与安,不曾仔细回信与你。”云引之想起了旁的事,忙取出了一封信,递到她面前,“这是你父亲三年前暗中送来,托我办的事。”

信纸已有些泛黄,似是有些时日。里头言辞恳切地请求云引之帮忙办两件事。一是因云引之四处经商游历,请他途中帮忙寻人。二是想请云家协助,保住官奴所中的一个姑娘。

而这两个人,却是同一个名字。

“兵部侍郎之妹,宋初曦?”苏念奴头紧皱。

云引之点了点头,答道:“正是。若非你父亲此信,我尚不知七年前乞巧节,宋府丢失了嫡女,竟寻了旁的姑娘来顶替。此桩密辛,也不知他从何处得来。”

苏念奴把信自然地递给了赵破奴,低眉沉吟:“可我见过宋初曦。幼时她便因眼下那颗红痣而得过王皇贵妃夸耀,后来长大,那颗痣也一直是在的。”

接信的手指微微一顿,赵破奴原是诧异的眸色在不动声色之中渐渐沉了下来。

“当初因受你父亲所托,我也不曾多问。”云引之无奈地叹息一声,“可惜这几年走访大江南北,三十六郡几乎走遍,依旧未能寻到人。”

“可父亲为何要寻她?”苏念奴颇为费解。七年前丢失的嫡女,会与三年前的兵部贪饷案有关不成?

云引之摇了摇头:“或许需去见一趟宋姑娘。但她前些日子被谢少卿赎走,如今已不在官奴所。因你父亲只需我护她免受欺辱之苦,旁事不得不必干预,故不曾派人贴身护卫,只是有人盯着,她如今当是在谢少卿的别院中。”

苏念奴抬眉看向赵破奴,神色有些犹豫。却发现此时赵破奴正沉着脸,不由心中一落。

她本欲问是否该去寻一趟谢珩钰,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紧了紧袖下的手指,看着面容颇为憔悴,似是一夜未眠的云引之,轻声道:“此次阿弟得你相助,实是天幸。改日我再亲自谢你。”

她与云引之直接的情谊早已不必如此客套,但云引之知她性情,此话的言外之意是不愿他插手这摊混事。以免祸及云家。

他在苏念奴与赵破奴之间逡巡了一阵后,缓声应了下来。虽有曲折,但总归是已经寻到了人。若有旁事需要帮忙,他只要在京,总能帮衬一些。

“我手中有过去三年寻人的信息,你若需要我差人整理后送来。旁的若有需要我之处,不必顾虑,尽可派人来寻我。”他起身时还是嘱咐了一句,而后又朝赵破奴告辞。

苏念奴见他离去后,摸了摸苏与安尚有些发热的额,才转眼看向赵破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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