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足足淌了三日,才彻底洗净宫城的血水。
老国舅辛继终是壮烈殉国,死在了胡璜的利刃之下。后者顺势成了宣王易伯远名正言顺的替罪羊,因此株连九族。
残余的天子党势力被彻底根除,此事传出宫城,百姓们津津乐道,幕后操盘的宣王府则全身而退。
“听说了么,姓辛的谋害宣王未遂,被就地正法!”
“据说是御史中丞叶彻检举的,叶大人发现了辛贼谋反的密信……”
“密信?怎么会落到皇城宴席里?”
“好像是从香囊里掉落的……”
这几日,坊间对千秋节宫城事变的传闻愈加扑朔迷离。
易峥自马车内听到这些流言蜚语时,心里甚安。
这群蝼蚁一样的贱民,哪里在意政治时局。只要杀的人比他们地位高,比他们有钱有势,他们就高兴。
乱世纷争,人心不古,除了自家性命以外的杂事外事,普通老百姓都只当个乐子嚼嚼舌根而已。
这群人传得越离谱,对宣王府越有利。这些人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的本领可比官府强多了。
只要不传到楚鸢耳里,一切就相安无事。
“她近来可好?”
不用指名道姓,能被自家公子挂在心尖上的人,也就剩那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毛丫头了。
蓝川:“楚姑娘事少眠多,午时常被叫去听雪居用斋,除外从不踏出凌风院半步。”
易峥放心嗯一声,接连几日处理政务,他日夜宿在皇宫,与楚鸢已有一旬未曾碰面。
此刻归心似箭,他只恨不能双肩生翼,脱离马车,一瞬飞回王府去看看她。
自从易峥拜封淮安侯,忙于官场,楚鸢就彻底撒了欢。
她成了凌风院里的一把手,粗实的仆人小厮对她唯命是从,她活了整整十八年,还从未如此风光过。
今日她穿了件粉红色的齐腰交领襦裙,正于杏树下的秋千上荡漾。
易峥离开时,依稀记得不曾有秋千。他挪步上前,走路无声,轻抬一臂把要行礼参拜的下人纷纷止住。
少女背对着他,随身躯摆动扬起双腿,不厚道地踩在庭下美人靠,恶作剧似的将灰扑扑的脚印留在栏杆之上。
没有他易峥的凌风院,就像没有夫子监管功课的学堂。
直到身后的颀长黑影映照住娇躯,楚鸢才反应到身后或许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了一个人。
她收敛力道,放慢动作,一时吓得不敢回头。
“秋千怎么不动了?”易峥打趣。
“我……”
楚鸢双手攥着绳索,生怕他下一秒要发作。她正在心里想着说辞,后背一份稳稳当当的力量将她带了出去。
易峥推着秋千,助她在风中摇曳。
“侯爷——”
“不喜欢?”
“不是。”楚鸢红了耳朵,她只想一个人玩。
“能不能放我下来?”
易峥慢慢停了动作,楚鸢坐稳后起身行礼。
“楚鸢不知侯爷还会回府,才擅作主张绑了秋千。”
易峥挑起眉毛,“何意?”
“听说朝廷为您敕造新邸,侯爷不搬出去吗。”
“你想让我搬走?”
楚鸢自然想,但又不能把话说得太直:“听说敕造的新府比凌风院气派许多……”
“你听谁说?”他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