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家如今行事不可谓不低调,毕竟人走茶凉,从上头退下来了,人家也不稀得来巴结奉承你了。前辅之子宴客,镇国公霍韬和翰林院舒芬到场的时候,都带着厚礼。镇国公是个豪爽之人,讲义气,挥金如土,整个京师都知道这位奉承祖荫的花花公子霍镇国公是个败家浪荡子。

霍韬的祖父一样承荫于英宗皇帝,老爷子在土木堡之变中立了大功,在皇帝深陷困境的时候,霍达捐献了白银二百万两,英宗皇帝复位之后,立马加封霍达一等侯爵,霍家从商户立马跃升为京中贵胄圈的一员悍将。

霍家有钱,至于有钱到什么程度,就是上头周转不开的时候,霍家就会有人出面献上供奉,正德年间,听说老镇国公霍达一次性又拿出了白银百万两孝敬武宗皇帝,那一年,镇国公霍达已经九十岁了。霍达这镇国公的位置就没动过,也没有世袭来代代削弱,等到他九十二岁时,才上奏正德皇帝,说为孙儿霍韬请奏袭爵,因为膝下亲子都零散稀疏,有的都已经老糊涂了。

因为霍达太长寿的缘故,他三子一女都已经是古稀老人,有的已经濒临失智,长子更是常年卧病在床,奏折上去,正德帝派人来镇国公府验看,霍家老爷子活得好好的,家中其余人等都是老弱病残了。

霍韬是霍达长子的幼子,霍韬的亲兄早些年从马上跌下来,断了一条腿,加上如今年岁渐长,争权的心思也淡了。霍韬的年纪倒轻,原因是他与长兄之间隔了好几个姐妹,这几位姐妹挡在中间,就隔了十三年之久。等霍达愿意请封继承人的时候,竟只有最年轻的霍韬占了便宜。

镇国公家的世袭隔了辈分,隔开了多少年月,但老镇国公还活着,听霍韬说,待到明年,就是他祖父的百岁大寿了。

三个月前,霍韬的母亲离世,霍韬请人吹拉唱打来了一整套礼乐仪式,还没过三日,就被人传到嘉靖帝耳朵里去了,霍韬被赐下八十大棍。所幸那执杖的宦官醒目,手法极轻,加之霍韬喊得惊天动地,众人不知其中猫腻,等霍家来人将国公爷抬回去的时候,又往那小太监的衣袖里塞了二百两汇通银票。

同时得罪嘉靖帝的翰林编撰舒芬就没这么好运气了,他因言辞不善,被罚三十大棍,执杖的是锦衣卫,这些人六亲不认,当天晚上舒芬就起高烧,还是镇国公府送来灵药,舒芬才从那病中缓解过来。霍舒二人称病皆已三月有余,这回毛家的人宴客,两人才从病床上下地,结伴出门。

“我好像嗅到狗腿子的味道了。”进了狮子楼,霍韬走得很慢,一瘸一拐,手里还杵着一根手杖,看起来滑稽极了,舒芬点头,“是有点别的味道。”

掌柜的已经迎过来,“二位楼上请,请客的在三楼。”霍韬望一眼楼上,“哦”一声,又不动了。舒芬也不动了,掌柜的说:“我领二位上楼?”

霍韬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捂鼻,“今天炖甚么肉了,一股子狗肉味,闻了想作呕。”说罢,杵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又出去了。

霍韬前脚,舒芬后脚也跟着走了,马鸣衡在楼上看着,见了两人进来,又眼睁睁见两人出去,毛渠倒是笑,“马百户辛苦,不妨坐下来喝杯水酒再走?”

“不了,告辞!”马鸣衡手一摆,“收队。”一列锦衣卫鱼贯而下,毛渠低头了看一楼大堂的那个年轻人一眼,他桌上两盘菜,一盘整鸭,一条鱼,两根筷子交叉其间,毛大人轻轻叹口气,“请下头那位公子上来喝杯水酒。”

霍韬出了门,舒芬赶紧跟上,霍韬叱他:“慢点走,人家看着呢。”霍国公爷一瘸一拐的毛病似乎更加严重了,舒芬连忙扶着腰,跟负重千斤似地冗沉移动,“再慢就像残废了。”

马鸣衡在后头哼一句:“夭寿,都瘸腿了还出来干个屁。”

舒芬见马鸣衡带队走了,问道:“这又是怎么了,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又干锦衣卫甚事?”霍韬看了舒芬一眼,“你怎么不长记性,人家是来抓我的吗,人家是来抓你的。”

“我?”

霍韬说:“难怪你在翰林院干了十几年都是白干,毛纪的侄孙女婿好像就是今年的进士之一,你叔叔不是今年廷试的主考官吗,你想想,你能和毛家的人见面吗?”

舒芬恍然,“哦,原来是这样,那我们不是见面了吗,锦衣卫怎么不来抓你?”

霍韬侧目,“我家又没有人要考科举,你说是我爹去啊,还是我爷爷去啊?你再看我,我像是个要去科举的人吗?”

舒芬扶着腰,“那我也不知道考题啊,我叔叔又没和我说。”

霍韬咳一咳,回道:“避嫌,避嫌你懂吗,就算你不知道考题,你也要避嫌。其实你这几天就不应该出门,你就是病好了,也要等到三天以后。”霍国公爷仰头,“哦,不对,三天都不行,要等你叔叔说此事完全平安以后,你才能算洗脱嫌疑了。”

“那帮狗腿子怀疑我卖考题?”舒芬总算体会过来了,“那帮狗.日的,我舒芬行得正坐得端,我需要卖考题得那点钱?那点钱够干什么,还不够本人塞牙缝的。”

“得了,闭嘴,赶紧回去吧。”霍韬撵走了舒芬,自己转身又往狮子楼里走。

狮子楼里,毛渠同他父亲说:“父亲,这是楼下来的客人。”前任辅毛纪此刻正看着沈约,他也没和这个年轻人说话,沈约自从被请上楼,就这么坐着,也没人给他倒一杯茶,就这么干坐着。

“哟!这是闹哪一出啊,毛阁老这是许久没审案了,怀念当初,还想弄一出九卿廷议是吧?”乍然听起来,霍韬的声音还挺好听,清脆,也有活力,“那我在旁边听着,权当是作陪好了。”

杵着拐杖的国公爷进来了,毛纪也抻着一根手杖,指着毛渠倒茶,“镇国公来了,请坐,喝什么茶?”

霍韬也不客气,径自在客席上坐了,他看了沈约一眼,这个年轻人睫毛垂着,看不出个甚么情绪。国公爷道:“毛阁老,这就是您不对了,人家好心好意,您怎么连茶也不请人喝一杯?”

毛纪在官场中浸淫几十年,沈约的来历,他也已经看了个七七八八,这个年轻人穿布袍,说明他没有官职,他的衣裳干净整洁,但袖口有磨损的痕迹,再看他右手中指指尖和无名指骨节处有薄茧,说明是握笔握的。既然是拿笔的人,再看他的年纪,便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国公爷,大红袍,武夷山刚采下来的。”毛纪着人上了茶,霍韬却将杯子一端,递到沈约面前,“来,大红袍,取个吉兆,毛阁老祝你早日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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