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氏居住的地方,背倚丘陵,面朝平原,平原的远处是若水河。颛顼扒河,若水向北引入马颊河,使他们的居住地环绕在“丁”字形的水域中。古人因为生活的需要,喜欢涉水而居,但往往水也会成害。幸亏颛顼治水,变害为利,使这里旱涝保收,成了五谷丰登的宝地。句龙在引河上建了一座浮桥,使原来西向之行不受影响,人们照常过河去耕种或放牧。
黄帝来到若水流域的时辰,正是仲春季节。这一回和过去不一样的是,马车多了,有十几辆,后面跟着武装的甲士。进入他们眼廉的,是广袤的田野上滚滚麦浪,有的麦子已经成熟,金黄色的穗头迎风招展。这让黄帝大吃一惊:“麦子?麦子可是春种秋收,我明的五谷都是这样。怎么这里的麦子是秋种春收?”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同来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冬麦。黄帝叫停了马车,迎着和煦的春风,大家下车来赏麦。这时来了一群男女,每个手中都拿着金质的镰刀,走过黄帝的马车前,微笑着点头,进入麦田收割。弯腰起处,一排排麦子放倒,摆成行,割麦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黄帝开始激动:“我这一生做的最满意的事,不是建立邦国,四海一统,而是刀耕火种。但一直以来,都是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想不到这里培育了冬麦,那可是两季种植,一岁双收。这是谁的现,真了不起。”
息壤说:“我们已经进入了若水,统治这一领域的是共工氏,他很会治水改土,河南河北影响很大。明新麦的人,一定是他。”
黄帝说:“你早就跟我说过这个人,成功的解决水土问题,有利于民生。现在又明了新麦,功莫大焉。”
大家就议论起共工,夸赞新麦的好处。
息壤说:“不过,昌意氏的封地也是这里。好久没消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岐佰说:“水土相融,水火难容。共工这样强势,能容得昌意氏居住,恐怕早被驱逐。”
隶是轩辕家族的,听到这话就不舒服:“昌意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吃亏,此刻不晓得被攆到哪个荒蛮之地去了。”
大鸿突然现:“看,那亮闪闪的可都是金刀,这里已经明真金了。好个若水流域,一下子就出现两大奇迹,我喊个人来问一问,这是谁呀?”
黄帝说:“不要问,人家已经告诉了你我。”
没有人听得懂:“告诉了什么?”
“新麦改变了耕作时代,真金结束了无兵时代。利器自我,不在人下。”
这一说,来人都有所感触。黄帝车驾声威浩荡,这些人不会认不得,割麦是假,展示金器是真。他是谁?是向黄帝展宝,还是向黄帝示威。大鸿想起赤将子的事,此刻心绪复杂:“天下无兵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前面就到了高阳。
看这里道路畅通,村落延绵,人口密集,集市而居。人来人往,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正日中而市时,集上自由贸易,物种丰富,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黄帝下了马车,走到一个房屋前,屋里出来一个老太婆。黄帝说:“老人家,我是走路的,来讨一口水喝。”
老太婆诡秘地一笑:“我晓得,你不是一个普通的走路人,你是黄帝大人!”就匍匐在地:“能够看到你无上荣光!给您敬礼了,祝您长寿无疆。”
来人都奇怪:“你怎么知道是黄帝?”
老婆子端了水碗来,一边倒水,一边侃侃而谈:“黄河南北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高阳邑长马上就会知道。为什么呢?不仅是因为他人望太高,而是因为他设置了一层一层的组织,从上到下一声喊到底。大邑之内每一个村每一个里,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有多少男女,生老病死,贫富诉争,他都了如指掌。”
看她拿的竟然是真金水壶:“刚刚烧的,热着呢。”
来的人顾不上喝水,七嘴八舌问她:“谁叫高阳,是共工吗?”“什么叫邑,什么叫村里?”
“就是颛顼啊,他自号高阳氏。”
老太婆说不清楚什么叫邑和里这些体制,说起高阳氏就眉飞色舞。
岐佰捻着白胡子:“这么说,昌意在这里立住脚了。”
回头对黄帝说:“息壤当时要把他的迁徙地更换一个地方,你不同意,说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两个当时还不理解,现在知道了,你要考验他们的创业能力,是吧。”
“何止立住脚。”说起颛顼,老太婆话就多:“自从颛顼来到若水,这里气象一新,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能力大。开荒垦原,扒河治水,明新麦,以金代石,我们这里岁岁丰收。你们见过高阳氏的五官吗,个个都是人才。”
说到两件大事的创造者不是别人,而是自己家族的人,隶这时便得意。频频点着头:“听到了吗,听到了吗?嘿,这个颛顼,出息了不是!老婆子,看你口口声声说颛顼的好,那么你一定是高阳氏的人了?”
“我不是高阳氏,是蓐收氏的。”
颛顼在他的住地迎接黄帝,他的身后站着五官。还有许多人排列着队形,有的手拿鲜花,有的手拿麦穗。他看到的黄帝,白比以前更多了,也苍老了许多。隶,岐伯,仓颉等也都白苍苍。同时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问起方雷氏,那女人告诉说:“我叫彤鱼氏,方雷氏已经病死了。”
颛顼感叹了一会,就陪同黄帝到附近村里考察。他告诉黄帝,各个不同的姓氏,自由组成一个个村落,里、邑、州、都:“实行您的划疆而治,不再设立联盟。”
蓐收补充:“颛顼没有经过您和风后大监的同意,不敢设置州和都,以邑长身份,统领河南河北数百个里社。按照统一区划,十里为一邑,他完全可以做几十个邑的邑长了。”
颛顼解释:“是的,邑以上名称只是虚设,机构设置必须和邦国保持一致。”
黄帝肯定了这一做法:“釜山盟约有一条,反对建立部落联盟,因为没有细则,使很多个地方实行不了。实现区域统治,打破聚族而居的界限,这是对邦国体制的完善。”
回头对隶他们说:“划疆而治,是我年轻时和神农氏说过的,在这里得到了一种创新。”
得到黄帝的肯定,颛顼和五官都很高兴,又领着大家到大厅里休息。地上铺的是木板,平平整整,亮得耀眼。面前有句龙做的木案,上面摆的是香茶,一颗颗通红的大枣在水里翻滚。因为颛顼以一个辉煌的身份出现,给家族脸上增光,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忘形。话也多了,几乎手舞足蹈,仓颉说他少年狂。刚坐下来,大家都在说着关于划疆而治的事,他就抢话:“我在设计涿鹿城的时候,曾经把它称做都城。都,就是聚集而合,包容万象,原来颛顼也设想到了,咱们不谋而合。哈哈哈!”
还问黄帝:“我说,这些组织体制都可以使用不是。”
黄帝还没答话,大桡来到了门口。问:“高阳邑长,我想知道,隶他老人家来了没有?”
隶谈兴正浓,还要大谈特谈这里的新麦,金,和一切创造。来人打差使他不快活,语气不好的说:“我就是。”
大桡就进了屋:“老人家,我叫大桡,是玄冥氏的三老。久闻你的大名,今天有幸得见。”
隶瞧不起地一笑:“你多大年纪,也叫三老?”
回头问颛顼:“你们设置三老,怎么不是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年人,而是一些毛头小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