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中华何处是桥山(上、3) (第3/4页)
玄冥就去找,到处都是水,路上也是。听到了一阵阵号子声从远处传来,他很快就找到了颛顼。
高阳原与自己住地属于同一地域,境况也一样,也有洪水冲破的决口。但这里是和自己一样,没有堵,而是男男女女在挖土扒河,一条长长的河道像巨龙一样南北延伸。玄冥一看就看懂了,这种治水方案就是自己的,导。他匍匐在新河岸上,虔诚地礼拜着:“多么伟大的工程呀,这才是真正的治水。”
颛顼过来:“玄冥氏,你终于来了。”
玄冥依旧在地上没站起:“我跟共工提出,堵是堵不住的,就是这一次堵住了,下一次还是一片大水。但是他不听,还怀疑我故意想放水淹死他,没办法就找你来了。请拿出至高无上的智慧,救一救若水流域的黎民吧。”
颛顼扶起他:“哦,玄冥,不是你的治水方略不行。而是你急于求成,所以才导致水淹了自己。”
“我怎么急于求成了?”
“你的设想是正确的,但河道长度不够,没有形成河网化。外河水蓄在内6能进不能出,扒河而治不了水。”
“你也知道河网化?”
“是的。你向北看,我把大水导向了哪里?”
“看到了,你是把若水河和马颊河打通。马颊河四通八达,有无数个水系,无限循环,水留不住。”
“所以,没有完全能够把水排出去的河道,过早打通若水,只会淹了自己。你那是一个有头无尾的工程。”
“是这个道理,的确是急于求成了。不过,这是我来若水后研究出的治水方略,你怎么会懂?”
颛顼微微一笑:“我本来不懂,是向你学的呀。”
“我没告诉过你。而且听族人说,你去我那里没有问过一句,怎么会懂?”
“是的,我没有问过你们,那时就是问了你也不会说的不是。我本来对治水没有经验,北方水少,就是治水,习惯上的做法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蓐收他们说你会,我就去找你学习,琢磨你的方法,终于被我学来了,这叫知微而见著吧。刚好这一线原有一条南北河沟,被我利用上了,否则,这么短的时间也不一定能挖通。”
玄冥泪流满面:“谢谢你颛顼大人,你救了若水流域。从今以后,这里就不会再有水患了。”
“你到底是一个会治水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利弊。这条引河还有一段就要打通了,你愿意一起干吗?”
“愿意,愿意。”
看他们两个在这里说的投机,句芒就问:“叫挖我就挖。但一直不懂的是,打通若河,水不是更多的涌进来了?怪不得共工说你帮倒忙,有意要淹死他们。颛顼也是这样不是?”
说到水,玄冥侃侃而谈:“他呀,只看眼面前,没看到长远,我讲给你听听。大水来了的时候,到处是汪洋,谁也挡不住。但是,雨不可能永远的下,雨水停了之后,地面上的水很多,如果不导流,始终积蓄在6地上,这就是水涝。一旦有了导河,这些水蓄不住,不管你下多少雨,就自然顺着河流排泄,有的回归江海,有的流向了那些没有水涝的地方。相互循环往复,需要水的地方有水抗旱,不需要水的地方就排了涝。这,就叫扒河治水。”
句芒和许多人一样:“哦,原来如此!”
“共工之所谓的堵,实际上就是拦。洪水可以拦,雨水从天上来,你怎么拦?堵,那是蓄水抗旱,不是排涝。他固执己见,说他的筑堤方案最好,行之有效,是自己的形象工程,不能破坏。殊不知,水治不好,人都淹死了还有什么形象。”
男女河工们都哈哈大笑。
小祝融说:“怪不得颛顼说,会有人来告诉我们为什么挖河,原来指的就是你。”
玄冥继续说:“不过,也不能怪共工。说来容易做来难,要挖开这一段水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一直想从我那里挖通马颊河,和若水相连,但石耜挖不起一抔土,木耒又不能下水。只好用手去捧,去抓,你们看看我的手,指甲都掉了几个。”
正在这时蓐收来了,扛着许多金器:“你看看这是什么。”
玄冥这才看到,颛顼他们使用的劳动工具,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打不破,摔不坏,锋利得能切断石头的真金。他激动起来,顺手拿起一柄长镐:“走,扒河去。”
这里在导,共工那里在堵。
共工是最早明治水防旱涝的人。刀耕火种,需要靠天吃饭,是他认识到水可以治,并身体力行,所以,得到了许多人的拥护。其实,他治水,并不是没有想过导,而是缺乏劳动工具。凭木石之器挖一条河,实在是不可想象。而堵,就有能力操作,早已准备好许多编织的竹木筐篮,把泥土装进去,然后一排排一层层堆向决口。这样,河堤就容易被堵住。看着巍峨的拦河大坝,滚滚滔滔的大水被堵在了若水河中,他自信满满:“都说颛顼有智慧,我要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治水人。”
靠近河畔的泥土都被扒光,需要到远处去运。臣胲累得没有力气,满满一筐的河泥,越来越背不动。这一天回去吃饭,看见栏里养的几头牛,想到牛比人有力气,要是让它来负重,岂不是好。就牵出一条大牛,想让它去背土。但牛的力气太大,又性情暴戾,出了圈栏就撒野,系在脖子上的缰绳根本不起作用,横冲直撞。一头触去,一个拦截它的汉子,身上被牛角扎了一个洞。臣胲也被顶了一个仰八叉,几乎被水淹死,他大怒,拿了一把挖土的刀去砍。牛不怕,低着头,伸出两根长长的犄角触来,他的刀砍下去的位置刚好就是牛鼻子。牛没服住,跑得无影无踪。
人看了一场热闹,笑话他:“哈哈,牛不喝水强按头。你不是会跑吗,去追呀。”
“到处都是大水,它不怕淹死,我怕。放心,只要不淹了这几堆草料,它肯定回来。”
过几天,牛真的回来了,就是回来吃草料的。臣胲不敢妄想让它来帮人背土了,圈牛入栏。牛身上拴的缰绳没了,没处抓,先抓牛尾巴,被牛踩了一脚。就去抓它耳朵,又被顶了一个跟斗。牛顶他时,自己手忙脚乱一把抓住了牛鼻子,谁知道这家伙竟然一动不动。他好奇,就抓住,还抖来抖去的,牛依旧不动。
“怎么一回事,你怎么没了牛脾气?”
松了手,牛就桀骜不驯,一抓牛鼻,牛就不动。想了好久终于明白,原来,牛被他砍伤的部位正是鼻子中间。抓住牛鼻子,牛的伤处疼,就不能动,也就不会被挣脱。臣胲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拿住了你的要害!”于是学了一个经验,干脆把缰绳直截从牛鼻子伤处穿了进去,牵着它走。
从此以后,牛就耳提面命,乖乖的听他摆布。
这就是臣胲服牛。
亚洲是野牛原种的栖息地。考古学界对华北、东北、内蒙古以及四川等地,更新世不同时期地层中掘出的,不下七个水牛种的化石研究,可证明其中至少有一至两种,后来进化而成为现代的家水牛。牛驯化于新石器时代,臣胲因一个偶然的行为,制服了这个庞然大物。牛成为之后农耕社会第一生产力,那是以后的事,但是在当时,人们可以说什么兽都可以养,就是牛这个动物养不了。因为牛力气大,脾气也大,不如马的性格比较温顺。养牛只能养小牛,小牛犊子,大的养不了。
臣胲服牛也自以为得意,但他的牛随后就出了问题,牛鼻子的伤口烂了。谁都知道,这样牛就会死,臣胲无可奈何,他不会治疗。这一天牵着牛去丘上放牧,饿了,捡了一堆枯树枝烤饼吃。放牛结束回家时经过这里,草灰里还有一块没吃完的面饼,牛伸过头去吃,饼吃了,也粘了一鼻子的灰。他也没在意,第二天突然现,牛鼻子好了许多,竟然不再流血。这给了臣胲一个启迪,再去丘上看,烤火的是皂角树。他就拿它继续烧灰涂牛鼻,牛的鼻子以后就好了。慢慢地琢磨下来,他现最好的是老皂角树,特别带针的树皮。
这成了臣胲的独门绝技,服牛这个庞然大物的唯一办法是洞牛鼻。而洞牛鼻必须同时涂药,什么药管用,只有他会。当然,他不会告诉任何人。
牛可以负重,使人省了许多力气。这一次,帮助共工堵水,牛成了氏族第一功臣。但是,正如玄冥所说,洪水虽然不再冲进来,田园里的水却也排不出去。四野一片白茫茫,五谷淹在水中,看不见一棵青苗。村子都被淹了,也有被淹死的人。臣胲虽然把自己的住地堵成了一个围城,但围城里依旧的一片泽国。他也怀疑堵的效果:“堵,他妈的是堵住了,但我们都住在水缸里。”
这一季,雨水大,洪水也大。不长时间又有几处新决口,水还是那样横流。共工坚定自己的做法:“堵,再堵。”人都没了信心:“前头堵,后头垮,折腾死了。”
而颛顼这里,扒河的人热火朝天。
女人们把饭送上工地,到引河南头对挖河人说:“北头还有一揸远就挖通了,人家肯定比你们快。”到北头也这样:“人家已经合龙了,就等你们呢,快一点呀。”
句龙说:“不要你们来激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