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再闻摄政王
夜色渐浓，最后一缕余晖散尽，初秋的寒意将散未散，连日的秋雨一阵一阵下个没完，整个府宅笼罩在秋寒之中。
元娘跟在孙若弗和袖娘身后，亦步亦趋，待俩人身影消失在眼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走吧，小桃，回屋”。
“元娘”，李舒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等等我”。
这李舒虽是李府嫡子，却一直不喜欢自己的嫡亲妹子，他觉得袖娘行事太过张扬，反而对这个软软糯糯的二妹妹更加亲近：“你别理袖娘，她张扬惯了，你一定要注意自己身体，莫要再着了风寒。”说着帮元娘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哥哥，我没事，我听爹爹说你正在准备明年春试，怎么样，有把握么？”元娘唇角微勾，眼珠黑亮，倒映着月色。
“那是自然，夫子平日对我的功课都多有夸赞，爹爹也说如今已经入京，可以多与少卿表哥多多交流，你可知，表哥如今可是在摄政王的门下。”李舒如是说。
一日之内听了不下数次裴元修的名号，忽从李舒嘴里听到，元娘还是心底一颤。
小桃更是目露慌乱，生怕李舒知道她们今日偷溜出去听了。
“摄政王？”元娘站在原地未动，暗叹了口气，转头淡声道。
李舒见元娘疑惑，可来了兴致，径直抓住元娘的手腕：“走走走，边走边说”。
元娘被他拽了一个趔趄，可见李舒是有多兴奋。
此刻正赶上传晚饭的时辰，李舒直接便把元娘带到了自己的院子，接着吩咐小厮：“去，再加一副碗筷给大小姐。”
元娘瞧着李舒的兴奋劲儿，不禁笑了笑：“看来，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哥哥可得多给我备一些好吃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舒眼睫低垂，伸手在她面前摆好一只白瓷杯，见元娘坐下，他提起茶壶，轻拢衣袖，不紧不慢的为她倒茶。
“说起这摄政王，你是不知道他的名号有多大。五年期间从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到如今正一品摄政王，可谓手段狠辣，但也着实让人佩服。
他本寒门，无亲无故，一朝高中，身家倍增。
别人都是靠着关系高升，而他却凭借自己便能到如今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位，也真值得我等学子钦佩。
哪怕……只在他府门做一个看门小厮，也是大大的福气，走在街上也能挺直腰杆说「我是摄政王府的门客」。
你是不知道，如今朝堂风起云涌，都说当今皇上的五个皇子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摄政王得陛下信赖，更有流言传出，陛下百年之后要禅位于摄政王。唉，也不知今生我有没有机会能与摄政王同朝为官，哪怕见一见也好。”李舒说起摄政王便满眼的憧憬。
元娘听着李舒的话若有所思，心里也悄悄叹了口气，随即压下心底涌起来的伤感，问道：“哥哥，这摄政王这么厉害，想必红颜知己很多吧。”
李舒听着元娘的话，嘴角微弯，抬手摸了摸她微凉的发髻：“呦呦呦，小元娘是不是思春了。”
听见李舒的调侃，小桃都笑眯了眼。
元娘嗔怪地瞥了一眼偷笑的小桃：“哥哥，你在说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我只是想，像摄政王如今这地位，应该有许多入幕之宾吧。”
“这你可猜错喽。”李舒嘴角含笑，“据说摄政王刚入京的那几年，京城都流传说，新任职的翰林院编修得皇上夸赞，长得也真不是一般的俊美，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的凤眼，满含深情，还为了糟糠之妻拒绝了皇家赐婚。
这样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生出了招之为婿的心，毕竟能得皇上夸赞，自是前途无可限量。
京城的各府贵女，特别是曾经被皇上赐婚给摄政王的昌平郡主，都屡屡跟摄政王示好，有的甚至堵在摄政王下朝的路上，只为看上一眼，可惜皆被他拒之门外。
因为这事，摄政王甚至上表请奏，终生不会再娶一人，这局面才作罢。”李舒说到此处，脸上满是唏嘘。
“终生不再娶？难道他真的娶了婉娘？”小桃惊讶地捂嘴。
“嗯？小桃你说什么？”李舒没有听清。
“少爷，小桃没说什么，没说什么。”眼见李舒询问，小桃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随即否认，“奴婢是想问，为什么说终生不再娶，难道他的原配妻子不在了？还是他休妻了？”
“小桃这话你算问到点子上了，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摄政王爱妻至深，他的原配妻子在与他成亲的前一晚，被入室偷盗的盗贼失手错杀，可怜这女子到死都握着摄政王与她定情的玉佩，死不瞑目。”李舒说到此处也是痛心疾首，“明明第二日就成亲了，偏偏死在了前一晚，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真是可怜。”
元娘望了望独自伤怀的哥哥，垂眸敛起眼里的泪光，随即拉起已经轻声唾泣的小桃，起身开口：“哥哥，明日我还要跟太太学习规矩，我先回房了，下回……下回再来向哥哥讨酒吃。”
话音刚落，不等李舒有所反应便奔出了院子。
李舒瞧着元娘仓惶的背影摇了摇头，他终究还是没有忍心告诉她：这摄政王原配妻子死时，手里除了握着那半截玉佩，身上更是穿着第二日成亲的大红嫁衣，头戴凤冠霞披倒在血泼之中，双眼睁的死死，这才是真真的死不瞑目啊。
“小姐，小姐，您慢点，小桃跟不上了。”小桃也不知元娘怎么了，怎么忽的情绪就不对了，而她也只能手里拿着斗篷紧紧地追着元娘，生怕元娘再着了风寒。
元娘走在廊上，眼圈终于酸涩，水光显现。
她极力不想哭，但酸意几乎填满：“小桃，你不必跟着我，我想自己走走，你退下吧”。
小桃只当元娘为摄政王妻子之事伤感，也不好打扰，只能轻声答允：“小姐，您要是有事您就喊小桃。”
元娘抬头望了望天，一朵乌云恰巧掩住了月亮，天空灰蒙蒙的，如同此时元娘晦涩难安的心。
元娘一路跌跌撞撞回了自己的院子，坐在床头，忆起与裴元修的点滴，眼眶发热，一行清泪终是缓缓流下。
这几年她不是没想过来找他，可是又怕他已有了佳人在侧，犹豫不决，只能在哀叹中熬着时间。
如今爹爹升官，竟也来了皇城，心里又隐隐期盼能再见他一面，所以今日才偷溜出府。
可听到李舒今日所说她才知道，裴元修竟对她用情如此之深。
元娘的手揪着胸口的衣服，似乎闷的喘不过气来，眼泪更是扑簌簌的往下掉，不多一会儿便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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