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弥漫着一股药味,只闻着胃中便泛苦水。屋内昏暗,江夫人坐在主位上,颧骨突起,两颊消瘦,衣裳空荡荡地挂在身上,头发挽的精致,唇上略施胭脂,但掩不住一身死气。
“两位道长请坐。小夏,上茶。”
她声音有些微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客套地喊我俩仙家。
小夏出去时,把门帘挂了起来,光打在她面上,显得更加苍白。
“二位道长,想问什么便问吧。”江夫人空洞的眼神盯着门外,说话时又收回视线,垂下头。
“江夫人看着年岁不大......”宿弥若有所指地开口,却引得她冷哼一声。
“想问什么直接问吧,不必拐弯抹角。”她语气颇为生硬,并未有久病之人的脆弱,反倒透着一股倔强。
“我不是他原配,他原配是位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呵呵......”她沙哑着声音冷笑,倒让人觉得有些可怖。
“才华横溢的大小姐又如何,还不是跟个戏子跑了,做出这等......没脸的事来,反倒成就了江永安。”讲到此处,她情绪陡然激烈起来,双手按住扶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什么意思?”我忙追问。宿弥一挥衣袖,“吱呀——”一声,门掩上了。
“哼!他前老丈人是位乡绅,最重家风门风,自家女儿做出这等事,他为了保全自家名声可给了江永安不少好处。”江夫人说到激动处,身体前倾,瞪圆了眼睛盯着我,眼中恨意分明。“不然你以为他一贫苦生,一无功名,二无家底,是如何挣到今日这份家产的?”
听到此处,事情到有些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只猜想江员外可能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疼爱妻子,倒是没想着,江夫人对江员外也有恨意。
“可他低估了江永安的野心,他以为给了恶狗一根骨头便可以让他听话,殊不知,恶狗可是等着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呢!”
“他江永安找了些地痞流氓将此事散播出去,那老乡绅气急攻心,当场吐血昏厥,在床上瘫了两日便去了。他又没有儿子,偌大家业都落在了江永安手里。他整日装出个和善的模样,乐呵呵地做着江大员外。哈哈哈哈哈......”她左手扶住扶手,弯腰大笑,状若癫狂,又因身体实在虚弱不得不捂住心口喘气。
“......可恨世人皆被他蒙骗,只当他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善人,无人知晓我李家因他——家破人亡!”眼泪和清涕混在一起,她眼神中满是痛苦。
“你是他妻妹?”我震惊之下脱口而出,江夫人眼神中的脆弱和痛苦仿若银针,刺得人心里发紧发酸。
“那恶狗以我阿姊的孩子要挟我,如若不从,便要杀了小元儿,我恨不得生啖了他,但小元儿还小,他才六岁,被江永安藏了起来,不允许我见他。我原想等到小元儿成年便同江永安同归于尽,但我这身体,怕是不能够了,只恨他有宝玉护体,那鬼物伤不了他。”
“什么宝玉?”宿弥抓住字眼,追问出声。
江夫人长叹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声音仍有些过于激动后的微颤,开口解释道:“他不知从何处得来一块宝玉,日常挂在脖子上,每次鬼物要碰到他时,宝玉便发出微光,那鬼物不敢靠近他,便转而攻击我。”
“说来也奇怪,说是攻击实则从未伤到我,只是我自小胆小,禁不住吓。”
“我发觉那鬼物怕他身上那块玉后,也曾曲意逢迎,望他能把那玉给我,好让那鬼物杀了他!但他怎么都不肯,甚至连碰都不愿意让我碰。”
“适才江夫人,不,李小姐说他的玉不知来处?那可知是什么时间才有的?”相比江夫人,她或许更喜欢李小姐这个称呼。
“约莫......一月前。”
那不是姚家男人死的时候?
隐隐约约中有一条线串联了起来,看来,要去一趟姚家了。
“管家爷爷——”门外传来小春的惊呼声,下一刻门被从外推开,管家神色狰狞地走了进来,李小姐看到他后面色愤恨,扶着椅子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管家怒斥:“滚出去!”小夏急忙跑进来搀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