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 (第1/2页)
宁州城。
林府后院,粉嫩的桃花簇拥着亭台,花瓣随风轻轻飘落,如同粉色的雪。
林同和端坐在亭台之中,手持一卷竹简,看着自家夫人进进出出的身影。
他轻咳一声,妄图引起庾蕴的注意,“这处桃树种得很不好,影响了这院子的风水,赶明儿找人将这树砍了种两棵品行高洁的竹子,方才显现我林家家风严谨。”
庾蕴指挥着下人将屋内陈设搬到院子中,白了眼亭子里的男人,懒得和他废话。
林同和眼见不成,又道:“这亭子也不好,正对着院门,置亭于气流激荡之处则易散聚之气,不行,明日须得找人将这亭子也砸了才是。”
眼见屋内没了动静,林同和越说声音越大,情绪激动起来,恨不能现在就去找人。
林家长媳陈灵卉与二儿媳王尔兰结伴来桃花小院,恰好瞧见林同和坐在亭子中,扯着嗓子嚷嚷。
二人上前冲着他躬身行礼,“见过公爹。”
庾蕴已经回来两日了。这两天对着林同和是没一个好脸色,宿在林清瑜的桃花小院不回主院便罢了,每每在家中瞧见林同和,那是扭头就走。
像是有多大仇似的。
公婆龃龉,身为儿媳,身份尴尬,原不应插手干预。
只是此时两位郎君都不在府中,陈灵卉与王尔兰着实看不下去。庾蕴和林同和之前便因着林清瑜的事情吵过,但那都是庾蕴单方面地骂林同和,骂得林同和一个字都不敢说,像这两日庾蕴一言不发的情形,还是头一回见。
是否生了龃龉另论,庾蕴万勿因此积郁成疾,损身体康健,故而陈灵卉劝着王尔兰一道儿来桃花小院。
林同和摆手让二人不必多礼,忽对着陈灵卉道:“这院子将来给我未出生的孙女居住如何?那这桃花树倒是可以不用砍。”
话是冲着陈灵卉说的,可视线却忍不住瞥向屋中。
陈灵卉面露难色,不知他这话是认真的还只是一时气话。
尴尬一笑,“儿媳身怀有孕仅三月有余,腹中子是男是女,尚未可知,何须急于为孩子筑院。”
王尔兰也站出来打圆场,“是呀,稚子初生自当随父母而居,怎好分居两院,天底下哪有这样为人爹娘的……”
衣袖被人拉住,王尔兰回头瞥见陈灵卉一个劲儿地冲她摇头,立时明白过来,自知失言,张了张口,找补道:
“儿媳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了这儿是四妹妹的院子,怎好不经她同意就随意变改,这样的亏,公爹还没吃……够吗?”
这一回,不用陈灵卉提醒,王尔兰也知道她说错话了。
当下,抿了抿唇,不敢再说。
林同和本就心中气愤,听了这话更是气得要炸,却也知道清河的娘子素来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也不好冲着她们二人发火,瞪了二人一眼,摆摆手让她们走开,而后继续看手中的竹简。
陈灵卉望了望,见公爹手中的竹简都拿反了,不敢停留,生怕被王尔兰瞧出其中端倪后直接戳破公爹仅存的尊严,忙拉着她进了桃花院正屋。
屋中,庾蕴正在苦恼那金漆点翠的屏风该怎么搬去云县,支着下巴冥思苦想,瞧见两个儿媳进屋,收起对着林同和的严肃面容,询问起她们的意见。
王尔兰丝毫没有吸取方才的教训,心直口快得很,直接问庾蕴,“屏风也要搬去云县,四妹妹当真不要我们了吗?”
林清瑜被除族一事,一家人各执己见。
林同和与大哥林清平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既然定下林清瑜与谢承之的婚事,她就该遵从父母之命嫁给谢承之。更遑论,谢承之是那般清风朗月之人,还是谢家未来的族长,配她林清瑜那是绰绰有余,她不思珍惜便罢,还与谢安之相交过密。
同谢安之私奔不成被抓回来后,紧接着就在去谢家赔礼道歉时,伤了谢安之。他们二人一口咬定,根本不是谢安之要强行带林清瑜走,是她被人发现和谢安之私会后恼羞成怒才拔剑伤人。
毕竟,一个能弃家族于不顾,和人私奔的小姑娘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至于庾蕴和二哥林清河和林清风一般无二,觉着那谢承之是良配,但未必是林清瑜的良配,两家到此局面,林清瑜也不再嚷嚷着要嫁给谢安之,也算是让步,便该将人从云县接回来,一家人早日团圆才是。
而王尔兰和陈灵卉虽惊讶于林清瑜的“离经叛道”,但也有几分艳羡之意。
当初林清河提议将林清瑜从云县接回来,让她认个错,再将人送去庵里“静心思过”两年,重新指一门婚事,到时候再认祖归宗,这事儿便就这么过去。她们二人也是认可的,只是没想到,庾蕴一个人去云县,又一个人回来了。
还,更加不待见林同和了。
王尔兰虽然心直口快,但她与林清瑜关系最为亲近,很是明白,林清瑜没有跟着庾蕴回来,定然是林清瑜自己不愿意回宁州,非是庾蕴不愿意将人带回来。
庾蕴眸色一沉,点了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知。”
婆媳三人静了一瞬,很快,庾蕴又鼓起干劲,让下人将东西都清点装箱。
陈灵卉上前拉住她的胳膊,问:“阿娘这是要搬去云县和四妹妹一块儿住吗?阿娘也不要我们了吗?”
这都是哪儿的话,庾蕴连连摇头,“阿瑜在云县租了一些地,张罗着要种东西。眼下她正是需要银子的时候,我将她屋里的东西和当初为她备下的嫁妆都送去给她,左右都是她的东西,她是要留下还是卖了,都随她。”
这样一来,林清瑜手头上也能有些银两。
庾蕴不知明细,不知林清瑜在云县种白叠到底需要多少钱,但她知道穷家富路。
云县的庞大人和周员外她也是打过交道的,那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污吏。阿瑜一次能想法子应对,两次三次呢?
手上有点银子,总归是好办事的。
更何况,阿瑜有银子了,或许还能少受那襄王的牵制。
这事儿,庾蕴总觉着是与虎谋皮。
危险得很。
她忽地想起,这些毕竟是林家的东西,她妄自处置只怕会伤陈灵卉二人的心,解释道:“你们放心,阿瑜的嫁妆是早就备下的,这些东西也都是我用自己的陪嫁为她置办的,她有的你们也都有。”
“阿娘这是说的什么话,”王尔兰说话不过脑子,不代表没有脑子,立时反应过来庾蕴在向她们解释什么,“说起来,我这个做嫂嫂的去岁的压岁钱还没给阿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