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魂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人了,哪怕是个死人。如今有一个六七岁的稚童出现在他面前,一种久违的孺爱感油然而生,看向吴忧的眼神也愈和蔼。

“吴忧,你多大了?”残魂慈祥得问道。

“今年六岁了,昨天才过的生日,你不是要讲故事么?快讲呀!”吴忧现在只想听故事。

“好,好,朕给你讲故事。”残魂含着笑容却没直接开讲,而是先转折问道:“吴忧,你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东西?”

估摸“宝贵”一词吴忧也听不懂,残魂也只有换成了“喜欢”。

“最喜欢?嗯......”吴忧想了想才十分笃定地回道:“我最喜欢能吃的东西啦,最爱吃桃子,桃子可好吃了,你吃过么?”

“吃过,不过也好多年没吃过了。”残魂愣了一下,才了然说道。

“唉......可惜,你现在要是想吃也吃不到,桃子只有秋天才能吃到,现在是春天,桃花才开还没结果子。”吴忧为残魂遗憾,表情中露出“你好可怜”的意思。

“那之前你口中的桃儿,是你妹妹么?”残魂也不介意吴忧的同情,又问道。

“是啊,不过她姓李,我姓吴。我和你说,桃儿可笨了,比我还笨。”吴忧回着话还不忘违心的和李桃比较一下。

残魂看着吴忧神色,就知道那个李桃比他聪明不少,摇头笑道:“那如果说只有一个桃子,是你自己吃,还是给桃儿吃。”

“给桃儿吃啊!”吴忧答得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

“哦?你不是最爱吃桃子么?”残魂见吴忧回答得斩钉截铁,有些诧异,本想着这个岁数的孩子大多还有天然的私心,并不懂什么叫分享、礼让和舍得,更何况是吴忧这种明显朝不保夕的小可怜。

“桃儿是妹妹,我是哥哥,哥哥有好吃的,都应该让桃儿先吃,这是娘教我的。”吴忧诚实回答。

“你有一个好娘亲。朕的娘亲也和朕说过,有好吃的要先让给弟弟妹妹们吃。可有些东西,即便你已经同意让出来,也会被心急的弟弟妹妹们提前抢走。”残魂的语气带着沧桑,眼神已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你的吃的被你弟弟妹妹抢了?抢了就抢了呗,又不是没有别的吃的。桃儿就会和我抢桃子吃,我都不生气也不会伤心。”吴忧有些不以为然。

“是啊。可如果你的桃儿妹妹为了,抢你的桃子要将你杀死,你还不会生气也不会伤心么?”残魂叹了口气,眼里尽是失望之色。

“啊?”吴忧难以置信,不就为了个桃子么?为啥还要杀人?

“朕有一个弟弟,朕对他就如同你对桃儿一样,有什么好吃的都先让给他,甚至朕连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也愿意让给他。可他就是为了早点得到这个东西,想要杀了朕。”残魂幽幽说道。

“你不是都愿意让给他了么?那他为什么还要杀你?”吴忧十分好奇。

“那就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了......”残魂微微抬头,似乎要远望天空,可映在眼中的只有无尽的黑暗。

......

“很久很久以前,朕......原本姓赵,名字叫做赵匡胤,朕的父亲是大邺国一个很厉害的人,母亲也和你娘一样,是个非常好的人。朕的爹娘不只生了朕一个孩子,朕还有四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其中朕最喜爱的也是与朕关系最好的,便是朕的二弟,赵匡义,朕对他就像你对桃儿一样。

“后来朕长大了,朕的弟弟妹妹们也长大了,都变成了很厉害的人。长大之后,朕在别人的帮助下,得到了一件十分‘好吃’的东西,比桃子还要‘好吃’。”残魂神色忽喜忽悲,娓娓说道。

“比桃子还好吃?那是什么好吃的?”吴忧听到这里连忙问道。

“那东西可比桃子‘好吃’多了!非常甜,比桃子还甜,是天底下最甜的好吃的。”残魂心念一转笑着说道。

“最甜的?那是什么好吃的啊?我也想吃......”吴忧听到这世间还有比桃子还甜还好吃的东西,口水都流了一地。

“呵呵,那个最甜的东西,名字叫做‘皇位’,吃一口就能长力气长个子,若是全吃了,你就会变成非常厉害的人!”残魂如此解释道。

“那我也要变成最厉害的人,你还有‘皇位’么?给我吃一个好不好?嗯......不吃一个,吃一口也行,就一小口。”吴忧心想这东西最是宝贵,面前这人即便有,也不会有很多,所以只要求吃一口,自己能长长个子就行。

残魂听到吴忧想吃“皇位”,摇了摇头遗憾说道:“没有了,朕也只得到过一个‘皇位’,才咬了几口,见赵匡义也要吃,便和他说等朕再咬一口就给他。可他却等不及,直接上手来抢,不只抢还想杀了朕。”

“你弟弟是坏人!”在吴忧的价值观里,杀人的人都是“坏人”。

“他不是坏人,只是心急了点,可能是太想吃了。”赵匡胤也不生气,只是平淡说道。

“那你恨你弟弟么?他可是要杀了你,都让你变成了鬼,还好你没变成吃人的鬼,要不你就是坏鬼了。”吴忧自以为是的说道。

“朕不知道已经变成‘鬼’多少年了,以前也恨过他,想变成坏鬼吃了他,不过时间一长,朕就不想吃他了。”赵匡胤有些释然地摇头说道。

“嗯嗯!你是个好鬼!你讲的故事真好听,我听得都饿了,快告诉我你让我做什么事,我要回家吃饭。”吴忧腹中早已饥饿,又听说还有一种叫做“皇位”的好吃的,更是咽着口水,肚里打鼓。

“好吧。”赵匡胤也知道小孩子容易饿,于是直言道:“朕想让你帮忙做的三件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就是找几个人,如果那几个人还活着,就交给他们几样东西,再替朕留几句话。”

“一、二、三,三件!说话谁不会啊?我答应你。”吴忧掰出三根手指头数了数,觉得赵匡胤要求也不多,不就是送点东西传几句话么,这能有多难?不过抬抬手,动动嘴皮子的事。

“第一件事,如果你听说外面还有一个叫做宋国的地方,去找找朕的二弟赵匡义,如果找到他,就将一柄斧子交给他,跟他这样说:‘赵匡胤曾经恨过你,如今已经不恨了,这柄斧子原本就是要留给你的,他让你好好保护宋国。’这第一件事,你可记住了?”赵匡胤说完,身前便飞出一把灰色的双头巨斧,好似一柄大石斧。

“嗯嗯,记住了!”吴忧也不知是怎么的,脑袋开了灵光,赵匡胤所说他居然都能记得住,还给赵匡胤复述了一遍,就连语气也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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