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李杨的导演听起来似乎并无多大名气,至少相比第五代第六代那些大导,完全没有可比性,可若提起他执导的影片,那绝对会让许多看过的人震撼,这个李杨正是那个执导了《盲井》《盲山》,每部电影都把人性扒的赤裸裸让人不寒而栗的导演李杨!

在陆丘而言,他不是一个喜欢看那些题材沉重电影的人,但盲井和盲山曾让他无比震撼,没有多华丽的拍摄技巧,就是用最真实的态度加以还原,把人性的原罪、丑陋血淋淋呈现出来,盲井和盲山陆丘都只看过一遍,但每次都让他花费好长时间才能从那种阴郁中走出,相比陆丘欣赏的另一个独立导演贾樟柯,后者在还原真实的同时,往往是把灵魂藏在平淡如水的讲述中,而前者却是用真实冲击你的道德底线和价值观。孰高孰低不去评价,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有这两人存在,才让新世纪的中国电影保住了电影作为体验、叙述、反思人的生命行为这一艺术载体的存在尊严。

当然,现在的李杨还没有拍出那部发掘了王宝强的盲山,他还只是从德国留学回来的海龟,正处于无片可拍的窘境。

陆丘面对李杨的惊讶也随意找了个借口,“我是从李导的口音听出来的,出国久了,回归母语会有些生涩。”

“是吗,老弟这都能听出来。”李杨倒也没多余怀疑,还是回到正题,说道:“还是那句话,老弟有没有转让剧本的打算,我可以出一个让你满意的价格。”

“这么说李导看好小陆的剧本,可吴导不是说言之无物,毫无价值吗?”陆丘还没说话,袁立倒是急不可耐的提出问题。

李杨对袁立笑笑,说道:“从艺术片的角度确实没什么价值,但不可否认这是一部很有潜力的商业片,我个人认为这会是一部很受欢迎的小众悬疑科幻片,它的商业价值绝对不差。”

“是吗?”袁立一头雾水的感觉,李杨的话她半懂不懂,不过倒是很为陆丘高兴,怼了怼陆丘道:“小陆,这下遇到识货的了,你可得好好把握。”

陆丘则是对李杨很佩服,这份眼力果然了不得,其实他弄这剧本确实是一部小众悬疑科幻片,名字叫做命运之门,又名初始者,因其复杂难懂的逻辑剧情,在铁杆科幻粉的圈子里属于小神作的范畴。

不过陆丘的目的并不是卖剧本,他对李杨道:“剧本卖给李导也没什么,不过我之前跟吴导黄导都说过了,我写这剧本目的就是自己演男一号,不知道卖给李导能接受这条件吗?”

李杨显然猜到他会这么说,苦笑道:“老弟也是圈内人,该知道导演不是投资人,我买下这剧本还得去找投资,到时候选角上虽然有一定话语权,但更多还是以投资人的意见为主,以老弟的资历,只怕没可能做主演的。”

陆丘知道李杨说的是实话,投资电影除了某些土豪暴发户有特殊目的外,无一例外都是为赚钱,起用他这样一个毫无跟脚的新人的确不大可能。

“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拒绝李导了,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演男一号的。”

陆丘直接拒绝。

李杨不死心,“老弟你再想想,我个人真的很看好这部电影。”

陆丘看眼李杨,说道:“其实我很好奇,李导和吴导黄导是朋友,说明你可能也不待见商业片,那为什么会对我这部电影这么感兴趣呢?”

这也确实是陆丘迷惑的地方,一个能拍出盲井盲山这样电影的人,会对命运之门这种小众科幻片感兴趣,他有些不大敢相信。

李杨却道:“什么商业片艺术片,我是从来不这样划分电影的,在我看来电影就应该分为大众和小众,我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德国人就普遍认为电影是从咱们中国的转花灯衍生出来,其诞生就是商业行为,追求商业化本就正常。当然,我不否认不喜欢纯商业片,但老弟这剧本不一样,属于那种烧脑科幻,一般人看一遍根本看不懂,怕是铁杆科幻粉都得看上三五遍才能弄明白,我之所以看好一是因为这种属性会让它有潜在的商业市场,再就是国片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科幻作品,老弟这电影不需要大场面大制作,但拍好了绝对是科幻经典,是会成为国产科幻片里程碑的作品。老弟相信我,这作品交到我手里绝对不会埋没的!”

李杨略显激动,展示出了一个纯粹的电影人在有了创作冲动和激情时应有的状态。

陆丘越发觉得李杨是最适合执导这电影的人了,因为他完全预见到了命运之门成片后的效果,事实上命运之门正是那种号称一遍绝对看不懂的烧脑科幻,陆丘也是因为不服气才把这电影反复看了几遍,因而深深刻在脑海,这才能完整来,变成自己的剧本。

他想了想道:“李导,不管怎样我是一定要出演男一的。”

李杨还想说话,陆丘伸手拦住,“听我说完,其实李导刚刚也说了,即便你买下剧本也要找投资人,而我能不能演男一看的就是投资人的态度,那如果这部电影就是我自己投资呢,那我演男一应该没问题了吧?”

“你自己投资?”不光李杨惊讶,袁立也是如此,虽然陆丘之前有提到过自己投资,可那会儿袁立更多是当玩笑听,现在陆丘这样正式说出来,她表示这一定是听错了吧!

袁立忍不住伸手摸摸陆丘的脑袋,夸张的道:“你是发烧说胡话呢吧?你知不知道拍一部电影要多少钱?你就是个普通群演,哪来的钱投资啊?”

陆丘不理袁立,只是看着李杨道:“如果我自己投资,李导你来导演,那我演男一没有问题吧?”

李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自信眼力不错,陆丘的穿着打扮绝不是有钱人或者富家子,可他的神情气度又很不一般,哪怕是自己生意做得还算不错的两个弟弟都没有这种气度,那是只在一些巨擘级的企业家乃至领导身上才有的特质,这让李杨一时分辨不出陆丘是在吹牛还是真有底气。

陆丘却是有太多与精英级人物打交道的经验了,一眼便看出李杨的犹豫,适时使出激将法道:“李导若是担心电影失败那大可不必,我本来也没想过要赚钱,这笔投资打了水漂无所谓,全当听个响,我只要能演上男一就达到目的。不过话说回来,我对李导有信心,相信哪怕我来主演,李导也一样能把这部电影拍成佳作,除非李导对自己没有自信。”

李杨一听露出自负的一面,说道:“这点我跟吴导他们不同,拍戏不是非要用专业演员,合适的演员才是最好的演员,何况老弟的潜质也比许多科班出身优秀的多。甚至电影拍好了,赚钱也不是问题,我留学德国,国外的电影节都很了解,这部电影是极有可能在一些电影节有所斩获的,那时光是国外的版权出售就足够赚了。”

陆丘眼睛一亮,这也正是他认定李杨是最合适导演的原因,李杨是一个很擅长调教非专业演员的人,盲井里捧出了王宝强,盲山更是除了女主黄璐绝大多数演员都是当地村民,原版的命运之门本就是一群非专业演员鼓捣出来的,现在有李杨掌舵,比原版只会好不会差。另外陆丘虽然目的是消解前任残念,但作为前世的风投暴君,追逐回报率是浸入他骨子里的东西,而国内的电影环境日趋恶劣,命运之门想在国内赚钱几乎没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发行到国外,赚老外的钱,这方面李杨不要太有优势,正如他所说的,他的留学经历让他对在国外发行电影熟门熟路,后来他的盲山盲井在国内禁映,就是靠的在国外拿奖,出售版权赚钱,而且国外的版权保护很成熟,陆丘可是知道,直到他穿越那会儿,李杨都还能从国外的电视台等渠道拿到盲井盲山重播的版权费,可以说那就是会下金蛋的小母鸡。

毋庸置疑,李杨绝对是最适合命运之门的导演。

陆丘趁热打铁道:“李导可以放心,我只有演男一号这一个要求,其余的事我一概不管,筹建剧组挑选演员,都由李导全权做主,命运之门的导演非李导莫属!”

李杨要说不心动不可能,可他还是有疑问,下不定决心。

“这个,老弟这样说确实不错,可是,这个。”

陆丘道:“李导还有什么犹豫的地方,尽管直说。”

李杨不好意思,袁立却没那么些顾忌,瞪圆大眼睛对陆丘道:“你是不是装傻,钱,问题就是钱,你一个小群演哪来的钱投资拍电影,人家李导宽厚,不好意思直接落你的面子,你还真装上了,赶紧收了神通,乖乖把剧本卖给李导就好了,装大瓣蒜可是会注孤生的!”

陆丘这才反应过来,再看李杨略显尴尬,意识到是自己疏忽了,前世他掌控数百亿资金,向来都是把钱当数字看,这世这习惯一直没改,不过话说回来,对现在的他而言,钱也确实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他稍加沉吟便有了主意,对李杨道:“投资的事李导有担心也正常,不过这部电影也不是什么大制作,应该花不了多少钱,李导有没有一个大概的估算?”

李杨想了想:“这电影的确不需要投资太大,我估计五十万差不多了。”

袁立惊讶道:“五十万这么少吗?这好歹也是科幻片,会不会不够用啊?”

陆丘懒得解释,他可是知道原版命运之门拍摄成本可是只有七千美金,那还是2003年,扣除通货膨胀,成本还要低,当然,那会儿数字摄影已经推广,而且都是非专业演员,现在换成李杨来拍,成本增加也是正常。

“五十万吗,小意思,我马上就能赚到,到时候李导应该就不会犹豫了吧?”陆丘如此说道,却是把袁立和李杨听得一愣一愣。

袁立捂着额头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是五十万,不是五十块,你该不会真的发烧烧糊涂了吧?”

李杨也是不相信,可是看陆丘那轻描淡写的样子,明显信心十足,感觉上五十万在他口中真的就跟五十块没多大区别,他想了想道:“只要有投资我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好的剧本。”

“k。”陆丘淡然一笑,“那我就赚五十万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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