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勒马停在木桥的另一端,他脚下之地名曰长坂坡,中央被一道长河分割成左右两片地方,再往内走,便到江陵之地。可以说,此地乃刘备是否安然躲过曹操追击的分割点。
赵云面对怒火冲冠的张飞,禁不住略有着急:“翼德,是我赵云啊!”
“叛我哥哥之徒,休想套近乎!糜兰已经对我们说了,你单人匹马,往西北曹操那厮的方向跑去,现在怕是投诚过后,回来当那曹贼的奸细!”
“翼德小叔,你误会了!”甘夫人从那队伍中急忙赶来,快步走上那长板桥,边走边喊道。“我们的车仗队列被那曹兵冲散,云是寻我们而去,糜竺大人也身负重伤,在这百姓之中,被云所救呢!幸亏他一路护送,我们才逃过那些曹兵。”
“当真如此?”
“当真!”甘夫人整了整身上衣衫。“若云是奸细,我怎能安然无恙来到你的面前?你看!难道我身上有绳索捆绑不成?”
“也是也是……”张飞挠着头,嘴上叨叨着,忽然双目发亮,酣然醒悟。“云!还不让那些百姓和糜竺过来!”
赵云也没责怪赵飞半句,立刻引着身后的一众百姓度过这长板桥。等到甘夫人以及一众百姓被张飞的随从安置好,赵云从新回到张飞的身边,他的眼神,至今依旧望向西北。
张飞有些不解:“云,你为何还望西北?那边皆是曹军,你还是赶紧去找哥哥吧!糜兰这厮,在我哥面前乱说话,我有空便揍他一顿为你解气!诶诶,你莫慌,我哥从来不信你会投降于曹贼,只是你如今不去露露脸,我就怕其他将领依旧说着谗言。”
“不,我还不能回主公的身边。”
“为何?”
“我虽救回了甘夫人,但糜夫人和阿斗尚未找回,决不能断了主公的血脉!翼德你在此处守好,我去去就回!”
说罢,赵云也下定了主意,等到扈从喂饱了他的马。赵云便又翻身上马,往硝烟滚滚的战场冲出去。
“你这!我!”张飞捉急得挠挠头,他也想跟赵云去寻找自己的两个嫂子。可他大哥刘备吩咐他守住这长板桥,也是不可违抗的命令。情急之下,他扔下丈八蛇矛,遥望赵云的背影,单膝跪下,抱起双拳大喊道:“在下一介莽夫,错怪了云兄!阁下忠肝义胆,嫂嫂和阿斗就拜托你了!待你回来,老子再热上一壶好酒,好好致敬云兄!”
赵云也无多言,再一次高举他的长枪证明他的决心。
子龙前脚刚走,刘祸带着赵星河等人便后脚而来。两名张飞的随从拦也没拦住,只好禀报张飞说:“将军,这一干人等一定见将军您。”
张飞一改刚刚的温情,厚嗓子扯开就喊道:“何人?何事?没见着我守候在此,谨防曹军来犯么?!”
刘祸快步上前,甩开扈从,双手对张飞抱拳说:“翼德叔,想借你几匹快马。我与这几名壮士,想要跟随赵将军,寻回糜夫人与阿斗!刘皇叔对我等仁义非常,是值得我们跟随一生的好君主!”
张飞回头一看,抛开眼前这贵家公子般的刘祸,他身后赵星河等人个个魂力深厚,手握神兵,确实非一般士兵所能比。他连忙给身旁的扈从使了使眼色,叫唤说:“还不快点给这几名死士准备最上好的马匹!要是他们追不上子龙,我唯你们是问!”
扈从连忙牵来几匹快马,刘祸翻身上马,也不等赵星河等人,立刻拍马赶去。远远地,赵云的背影只剩下一个白点……
等到赵星河等人也一同远去,张飞想起了刚刚对话,百思不得其解:“翼德叔?那小子我没见过啊,叫得这么亲昵作甚呢……”
…………
四周战火纷飞,尸横片野,刘备这方的士兵死伤惨重。不过愿意跟随他的,大多都是忠诚的死士,曹军那方也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鲜血成河,马蹄踏过时而还能溅起些血花。双方生前不顾一切的死斗,死后肉体和鲜血却搅浑在了一起,难免有些讽刺……
看到此等场景,还有大量的熟悉的英灵任务,赵星河等人全都已经清楚这个“副本世界”的时代背景,那是曹操平定北方以后发动的南征。首当其冲自然是势力还没有坐大的刘备势力,扫平新野,再探实力不济的刘表江陵。一切妥当后,以此为关隘,西进扫平川蜀,东南再战东吴自然没有半点难度。
恰巧,刘备当时就处于新野,只有孤城一座。面对势力庞大的曹操,他自然无力抵抗,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弃城而逃,前往江陵方向找寻落脚处。可新野的百姓纷纷跟随刘备、刘玄德,才有了这场数万人的逃亡之战。
加上诸葛亮烧城来延缓曹军的行军速度,所以此战也被人称作“火烧新野”。
在这副本以内,赵星河他们知道自己必然是扮演着“玩家”的角色,他们有可能改变这里的“剧情”,但也有可能“战死”。所以,在如今情况未明之时,他们选择按照原本的故事,一路跟着刘祸往前推进。
赵星河他们不断鞭笞着座下的快马,可它们的速度一点也跟不上赵云的宝马良驹。幸亏赵云也不知糜夫人的所在,策马到处寻觅之际,也慢慢放慢了步伐,刘祸、赵星河等人也得以跟上。
“赵将军!赵将军!”
刘祸从后叫唤着,可赵云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跟赵星河实在是有几分相似。等到刘祸走近,赵云才打量着他们数人,说:“你们可知将要面对多少危险么?我只有独身一人,寻求我的主母和少主。这是我作为臣,必须的使命,我已经做好战死沙场的准备。可你们不一样,你们……”
“不必说太多了,赵将军。”刘祸接下来一句话,直接击中了赵云的软肋。“我大概知道糜夫人和阿斗在哪里。”
赵云再也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刘祸的跟随,他一改冷漠的神情,连忙说道:“那有请这位少侠为我带路!”
也不知这刘祸是真知道还是假了解,他胸有成竹领在前头,一路往曹军已经控制的地方深入。他们骑马绕过了好几支曹军小部队,一路前往到又一处破落的小镇。
镇上泥屋倒塌,土墙焚黑,一群百姓躲在还算完好的好几间房内瑟瑟发抖。幸亏抢掠这里的曹军并无夏侯恩那么残暴,他们才逃过一劫。他们原想着等这些顶着东汉旗号的曹军走远,才继续追随刘备。然而赵云这铁骑一到,差点把他们剩下的半条命都吓得魂飞魄散。
一名老者吓得在地上摸打滚爬,赵云赶紧下马行礼:“先生莫慌,可见过糜夫人?”
老者缓过半口气,指向一侧:“夫人抱着孩儿,左腿上中了枪,在那方墙缺处坐地呢!”
赵云听了,急忙追寻。只见一处人家的破墙脚下,哭啼声不绝,走近才发现砖块瓦砾间,糜夫人正抱着阿斗啼哭。夫人一见赵云而来,才止住半分:“妾幸见将军!阿斗有命矣!”
赵云连忙下马伏地:“夫人无需多言,赶紧上马。云与这几位侠士死战,必然能带夫人脱离险境!”
糜夫人泪光未止,可眼神坚定:“将军岂可无马?你将阿斗带去便可!”
“不!”赵云也铁了心,“云岂能抛弃夫人于此?”
糜夫人眼看四周,曹军呐喊声再起,必定是发现了赵云的行踪。她思索了几秒,将阿斗放在了地上,赵云并不知她的用意:“若夫人不便,云来扶夫人上马?”
“不必了,阿斗就摆脱将军您了。”
顷刻,糜夫人往前爬了两步,翻身投入枯井。
“不!”赵云飞身扑去,只听见撕拉一声,银枪将军手中只剩下半片撕裂的衣物。
他含泪站起,回头看向阿斗。嚎啕大哭的婴儿阿斗已不在泥地上,反而在那名名叫刘祸的年轻人手上,而那人,正将手中的羽扇对准了阿斗的咽喉。
羽扇上,尽是魂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