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了逐阳宫,轮值的飞雪跟着陆钰进到內殿,神色中藏不住的喜气,收拾东西时都忍不住笑意。
陆钰觉得有趣,就问她:“你笑什么?”
飞雪笑盈盈道:“自然是殿下高兴,属下也高兴啊。”
“你倒说得像我有什么喜事一般。”
飞雪道:“殿下这回可终于是能确定,您不是在单相思了。属下恭喜殿下。”
陆钰却是一怔:“你说什么?”
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像是天上忽然掉下来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落在他面前,他想拆又不敢拆,那种欢欣雀跃又如在梦中的感觉。他不禁有些期待地看着飞雪。
飞雪的神色却露出一点讶异,似乎是惊诧于陆钰竟全然没有想到些别的。她清了清嗓子,索性坐了下来。
“殿下您先前就同我们说过的,若是洛姑娘要返回青门,一定是刚进宫就会传出消息,否则就是她拒绝了,或是昭仪根本不想召回她。是不是?”
她接着说:“可的的确确,这消息是前几日才传出来的。您知道我们逐阳宫的消息最快,没人敢瞒着咱们的。”
“殿下您想想,她为什么忽然要回青门?”
陆钰道:“……可能性有很多。”
的确有很多。究竟为什么这事会拖了这么久才定下,是昭仪因为某个契机最终决定接纳洛袖,还是洛袖下定了什么决心决定返回青门,全都是未知。
飞雪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所以前几日我也不笃定啊!不过殿下您细细思量今日之事,洛姑娘或许过去是有些……争强好胜,但她早已不是任性之人了,怎么会忽然想到和赵小姐赛马呢?”
“……”
“你是说她知道了……那件事?“
“殿下,我只是猜测。”飞雪道。
“这不可能。”陆钰道,强自压抑下心中的慌乱,“明明薄雪和周弄月的暗卫都事先查探过周边……”
飞雪道:“洛姑娘的武功远在我们之上,这谁知道呢。”
见陆钰心绪不安,飞雪又道:“然而这不一定是坏事啊。您想想,若是洛姑娘真不与人争,无论您要选谁她都听之任之、与己无关,这才是对您全无情意。她如此着急着要表现自己,才正是说明……她在意您啊。”
她长篇大论完,又撇了撇嘴:“殿下真笨。”
陆钰怔然。他是不敢想,直到这番话被飞雪说出来之前,他都不敢去细思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每当昔日恋人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他总是慌慌张张、心烦意乱地将它压在心底。
当年他深陷于丧母之痛中,昏沉不醒、浑浑噩噩。抗旨进入摇华宫、私探舒贵妃的是他,但他不知道洛袖为他担下了所有罪责,被迫在青门扛了一顿刑罚,被剥夺了一切职位、被抹消一切过往的功劳,最终也没有招供和他有什么别的关系。
最后洛袖一个人带着一身伤走出了清平城,而他连一个正式的告别也没有给她,更不要提什么交待。
他早以为,洛袖对他的喜欢,早就湮灭在青门暗无天日的刑罚里了。
然而陆钰依然是惦念着那个记忆里的少女的。他的女孩天生带着火焰般明亮的色彩,给他懵然的崇拜和依恋。她是明珠啊,从遥远的银河闪闪降落,认他为主,奉他为天神、为生命。
陆钰不愿让这明珠染尘,更不容许她在他人案头发光。
若果真如此,若真有失而复得的机会……
“飞雪,你去一趟清欢宫。……你去请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