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自从安排好医院的一切，白梦瑶就再也没去探望连卯卯了。通过医生得知孩子健康，但母亲情绪仍然不太乐观，白梦瑶也没有表示什么，只让医院方面好好照顾，花费方面不用担心。两周后的某晚，白梦瑶完成拍摄后从医院方面得到消息，连卯卯生产了，母子平安。白梦瑶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了，这次她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只让凛夜和白夜掩护她悄悄到医院探望襁褓中的轩轩。探视过后，白梦瑶瞥了眼昏睡中的连卯卯，心里也盘算起之后的事来。

次日上午，白梦瑶一回到公司就迫不及待要跟宋绍廷详谈。“Martin，能给我十分钟时间吗？”

私家医院是宋绍廷给介绍的，他已经知道昨晚连卯卯平安产子的消息了，此时大概也猜得到白梦瑶的想法。“好。”

“Martin，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律师，如果连卯卯不能履行生母的职责，我可不可以领养她的孩子？”

宋绍廷悠然自得地呷了口咖啡：“嗯，有进步了。有事懂得先来找我商量，而不是想到什么就去做。”

“我不是怕再给你们带麻烦嘛！”

“Shirle这件事不用去问律师了，我就能回答你，不可能的。”宋绍廷示意白梦瑶坐下，耐心为她解答：“从法律角度来看，这个孩子的监护人——就是他的父母都还活着，也没有丧失抚养他的能力，就算连卯卯被判定在精神状态方面不适合养育孩子，他生父不还在吗，轮不到你这个没名没分的阿姨接手。其次，婚外情事件的后续还在发酵，在公在私连卯卯和褚健都不会放弃这个孩子的监护权，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漩涡中心，你贸然插足到事件里会把整个事件更加复杂化，对着孩子的成长和你的前途都有不可估量的负面影响。法律条规定领养孩子的父母要满足几个必备条件，你这么年轻，没结过婚，又不是生不出孩子，就算你经济条件可以也轮不到你这个没经验的新手妈妈。再说了，你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养了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对你未来的一切都不是那么的合适。你还年轻，事业、婚姻、生活的重心等各个方面都要认真考量，养孩子和宠物都是一辈子的事，不能一时冲动。身为生意伙伴和朋友，我建议你最好跟家人聊一聊，他们跟你关系亲密，或许能有更好的见解。”

随后，白梦瑶询问了家人的看法，得到的建议都是一样的。身为灵媒的姑姑白少华见白梦瑶不好受便宽慰道：“瑶瑶啊，你是疼爱轩轩才想要帮他找个好人家，但这世间万物的因果都已经定好了的，善缘孽缘这些又岂是人力可改？这是轩轩的命，是他必要经历的劫数，没法躲也没法挡的，你只能让他自己熬过去。像历劫一样，轩轩熬过这关，往后一生就平安顺遂了。”

白梦瑶仍不死心，带着蜜酒去找司玉。在听完整件事后，司玉对白少华的说法颇为认同。“有些事只能靠自己，别人再怎么着急，再怎么帮忙也是无济于事的。梦瑶，我不是想挖你疮疤，但你经历过的，一定很明白那种只能依靠自己的心境，涅槃重生也不过如此。能得你如此爱护，那个小鬼前世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要是真做了那么多好事，他就不用一次又一次被抛弃了。”白梦瑶调侃道。

“梦瑶，你错了。磨难是要锻炼人的意志，跟福报的多少并没有太大关系。你小时候读应该也听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过了这关，这孩子长大以后定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愿他到时仍记得你曾为他保驾护航。”

“施恩勿望报，我做这些又不是想要他报答我，只要他能熬过去，平安健康长大就好。”

“既然你已明了，那就应该适时放下，去做你该做的事。你为他做得已经够多了，也要去帮助其他更有需要的人才是。”

“我明白了，谢谢你，司玉。”

即使问遍身边所有人，得出的结论相差无几，白梦瑶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召出三灵问到底。“你们说实话，我的想法和行为真的很不成熟吗？”

“主子，不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吗，当你身边所有的人都觉得某一件事不合适的时候，肯定会有你注意不到或故意忽视的重要理由，我认为你应该要听从这些建议。”白夜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子夜略略思量，也道出心中所想：“主子的慈母之心我们都看在眼里，也很明白主子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要回轩轩。但是主子，所有的事情都要讲究时机的，至少现在对局中人而言不是最好的时机。闹出这样的丑闻，大家都在静待事件淡化，所以主子也要耐心等候，避免再起波澜，这样做对轩轩才是最好的。”

白梦瑶静静地听完，抬头看着一直沉默的凛夜：“你呢？”

“你问遍了也不死心，我就是说再多也没用。我刚刚想起了原主，当他遇到难题的时候，他会先放下不管，先处理当下可以进行的事情，到最后再来考虑这道难题。子夜说得不错，或许眼下不是解决事件的最好时机，等你放下了，绕一圈回来，事件或许已经可以迎刃而解了呢？”

“你们的意思我懂，但就是……心里不太放得下轩轩。”

“所以我们也没有让你放弃他，而是静待时机。无论你惦记不惦记，轩轩现在是褚健和连卯卯的儿子，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以目前的情况，你已经帮到仁至义尽了。但连卯卯要凭儿子逼婚，褚健为了维护公众形象不得不保住现有的家庭，卫鸯鸯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三人迟早会闹翻的。主子，你应该把眼光放长远点，一边慢慢往前走一边关注事态发展，好时机总会来的。”

“明明大家说的观点都一样，为什么你的说辞总能让我心悦诚服地接受？”白梦瑶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那就等等看。”

凛夜微微一笑，不作回应。

“主子，轩轩的事可以先放一边，那你是不是可以看看馨儿了？你已经把她关在小兔瓷罐里两个星期了，我瞧着也怪可怜的，要不你放它出来说教说教，就这样算了吧？”难得白梦瑶心情好一点了，子夜忙提出了建议。

“它有说什么吗？”

“一直说以后不敢了。”

“……好吧，既然你为它求情，轩轩也平安出生，那就饶她一回好了。”白梦瑶幽幽叹气：“唉……这孩子品性不好，同伴有难怎可以袖手旁观？我得好好教她什么是仁义道德，什么叫同气连枝，不然送出去也是祸害人家。”

“就是馨儿知道自己各方面都比不上轩轩，所以才会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才会嫉妒你对轩轩的关爱。”凛夜抱胸靠在墙上：“不过小孩子的任性，好好说教一下就行。现在轩轩这个潜在的威胁已经不在家里，它吃过了教训会安分些的。”

白夜也劝道：“就是嘛，主子。它从前在废墟里要靠自己存活，怎么可能跟对手相亲相爱？袖手旁观算是客气了，它起码也没有落井下石。”

“从前在废墟里夺食，要致对方于死地也算是情有可原，但进了我家门就算是一家人了，它和轩轩也不再是敌对关系。家人有难，更加应该两肋插刀去帮忙，或许从前它没学到，但我要向它灌输这个想法。换位思考，如果有事的是馨儿，我相信轩轩一定不会坐视不管。”

“才刚说完你就又来了，真不长记性。”

见白梦瑶不解地看着凛夜，子夜解释道：“主子不能再拿轩轩跟馨儿作比较了。主子也经常被人拿来做比较，只是主子处于优势所以不觉得有什么，试想处于劣势那位心里会有什么想法？馨儿缺乏安全感，主子要多多赞美它，鼓励它，给它自信心，这样它才会变得豁达。”

“唔，这就是所谓的别人家的孩子，我懂了。”

在白梦瑶开心见诚跟馨儿谈了一轮后，馨儿泪眼巴巴地道了歉，又诚恳地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不再存坏心，母女俩也解开了心结，重归于好。有了轩轩这个前车之鉴，白梦瑶暂时打消了把馨儿送出去的念头，着实也让馨儿暗自松了口气。

得知连卯卯要出院了，白梦瑶悄悄又去了趟医院，想着见一见轩轩，以后恐怕就很难再见面了。连卯卯看起来心情不错，哼着歌在给儿子换纸尿片，察觉身后有人才转头瞥了眼，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转过身继续做自己的事。白梦瑶走到她旁边，静静地看着昏昏欲睡的小婴儿。在略带尴尬的沉默中，连卯卯给儿子换好了纸尿片，穿上衣服，小心地抱了起来。“看完了？我们要回家了，白小姐贵人事忙，就不劳费心了。住院的钱就当我借你的，以后再还给你。”

“借？你有能力还吗？”白梦瑶嘴边带着讽刺的笑意：“你的事业已经完蛋了，你连自己的生活都有问题，你凭什么还？”

“阿健会安排我们母子生活用度的，这方面用不着你来操心。你只是想把婴灵送出去投胎，现在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以后我们就再没有瓜葛了，你也不要借着这个由头来看思灏，我不想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思灏？”

“是，阿健给我们儿子取的名字。事业什么的我已经不在意了，完蛋就完蛋吧，我有阿健和思灏就足够了。”想到褚健曾给自己的保证，连卯卯脸上浮现幸福的笑意：“阿健说现在流言蜚语太多，要送我和思灏去国外避一避风头，等他离了婚会来接我们的。”

冥顽不灵！白梦瑶冷哼一声，也不想管了。“既然你那么坚决要划清界线，那我也无话可说。住院费就不用还我了，就当是我送给思灏的出生礼物吧！”

“好啊，那就谢谢白小姐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白梦瑶不想跟她交谈下去了，临行前又为轩轩的将来感到忧虑。“提醒一句，这孩子是我亲手送给你的，要是哪日你不要了，请把他还给我。哪怕是看在母子一场的情分上，无论如何都不要任由他自生自灭。”

连卯卯冲白梦瑶远去的背影啐了口：“我的亲生儿子，难道我会亏待他吗？你就别指望了！当初还不是假惺惺哄我帮你生下这个孩子，现在想骗回去？哼，想到别想！”

婚外情事件余波不断，终于在褚健把连卯卯母子送往国外后才渐渐平息。往后的一年里，偶尔有人拍到连卯卯在国外独自抚养儿子的情景，看上去都不大顺心的样子。国内这边，褚健和卫鸯鸯虽屡传婚变，但两人依旧人前恩爱，共同努力抚养儿子。为了维持婚姻，卫鸯鸯很快就怀了第二胎，并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有了两个孩子，褚健也不在连卯卯母子身上多花心思了，只是象征性地支付孩子的赡养费。这笔钱只够买孩子的奶粉纸尿片，可不能维持连卯卯在国外生活的日常开支，她甚至要打工挣钱维持生活，回家还要马不停蹄地照料儿子，这也是连卯卯快乐不起来的原因之一。白梦瑶对连卯卯生活得如何并不在意，她每次只关注孩子怎样了，但媒体对未成年人还是挺保护的，鲜少有关于孩子的信息出现在新闻里，这些都是后话了。

有缘终会再见，白梦瑶坚信这一点，也就不再纠结于此了。她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赚钱才是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