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瑶因有工作在身,吩咐了白夜带着白少华到毛毛的墓地去。在毛毛的墓碑前,白少华掏出了银币,按白梦瑶教的方法把毛毛放了出来。毛毛围着自己的墓碑走了一圈,呜咽着趴下了。
见毛毛哀哀地蹭着墓碑的一角,白少华转头去问白夜:“瑶瑶到底要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主子没有交代,她说只要等着就好。”白夜蹲下身子给毛毛顺毛。
过了一会,毛毛突然起身跃起,落地时口中衔了一枚红色的小球。白少华和白夜循着小球丢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司玉带着一名年轻女子站在宠物天地的围栏外静静地看着她们。毛毛叼着球兴高采烈地跑向那位穿着围裙的女子,在她脚边放下球,激动地绕着她嗅来嗅去。女子笑中带泪,一把抱住了扒在自己身上后脚站立的毛毛。
“她就是陈雨欣,毛毛的主人。”白夜轻轻说道。
白少华明白了,白梦瑶是想请司玉帮忙找来陈雨欣,只有她才能让毛毛放下执念,安心离去。“也好,黄泉路上有个伴。”
看着毛毛与陈雨欣的重逢,司玉有些动容。“它留在阳间就是为了帮忙揪出害死你们的凶手。”
陈雨欣擦干眼角的泪,低头抚着毛毛的脑袋柔声说道:“毛毛,我们走吧!那个人……我不想见也不想听到他任何的事情了。你别担心,就算他侥幸逃过阳间的惩罚,他的罪行也已经在功德簿上写得清清楚楚,死了也逃不掉的。我们一起去投胎好不好?要不下辈子换你当人,让我做你的宠物?”
毛毛叫了几声,白夜贴心解释道:“它说还是想当你的宠物,当人太累了。”
陈雨欣破涕为笑:“好,那就当我的宠物,还像以前一样疼你。”说完抬头对白少华等人道:“事情我已经听司玉大人说了,谢谢你们救了毛毛。”
白少华微微一笑:“修道之人慈悲为怀,这等小事不足挂齿。”
“我主子托我带个话。”白夜不舍地摸着毛毛:“我们一定会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以慰你和毛毛在天之灵。”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计较结果了。从前我有很多机会可以离开他,但最后还是心软了,所以这结果完全是我咎由自取。识人不明让自己痛苦了一生,连带害死了毛毛,也害惨了我的父母。不过如果能抓到他的话最好,这样他就不能继续祸害别人了,我也感激不尽;但要是不能,也请你们千万不要勉强,那个人发起疯来可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的。”
“谢谢你的提醒,我们会小心的。”白夜想了想,又问道:“火灾的缘由我已经听毛毛说过了,你能不能再详细说一遍?我想多了解一下细节,有助于早日破案。”
“不必了。”司玉淡淡道:“等会我会带她去给负责办案的警察报个梦,这部分就不需你们插手了。传个话还得遮遮掩掩几经波折,太累赘了,不如直接一点。”司玉鲜少会介入人间的事务,这次仗义出手也是因为案情太惨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白夜点点头:“司玉大人肯出手相助就再好不过了,我代主子谢谢司玉大人。”
司玉仍是淡淡的应了声,转身对陈雨欣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陈雨欣应了声“好”,低头对毛毛道:“毛毛,走了。”毛毛叫了声,跑到白少华和白夜脚边绕了几圈,像是在表示感谢。
“嗯嗯,毛毛真乖……要好好跟紧主人,别跑丢了哦。”白夜搔搔它的下巴后,毛毛乖巧地回到陈雨欣身边。
“两位好心人定有善报,我们先走一步。”陈雨欣礼貌地说完,跟着司玉离开了。
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白少华松了口气:“算是办成了一件事……白夜,我们回去吧!”
“好。”
几日后,咖啡店火灾经调查后判定为电线老化导致短路发生意外。户永一家三口得知消息后顿时松了口气,而陈家父母则哭天抢地,拉着警察说明女儿生前有做过消防检查,不可能会是意外。户母忙将他们拉开,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这都是命,要是她不开这家店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孩子没了大家都难过,你们要接受现实,看开点……警察办案肯定有理有据,你们就别胡搅蛮缠了……”此后,两家人不欢而散。
又过了一周,警察以案情有重大进展为由重新开启调查咖啡店火灾的案子,以决定性证据直接拘捕了户永。户母哭哭啼啼地上前阻拦警察带走她的儿子,没成想她跟户父也以“知情不报”、“蓄意毁坏、隐藏重要证物”、“作虚假证供”等罪名一同被带走了。据说户母被带到警察局时仍大喊大叫声称一家是冤枉的,刚好遇上了再次请来协助调查的陈家父母,陈母闻言不禁冷笑回应:“上回你不是说警察办案肯定是有理有据的吗,现在怎么喊起冤枉来了?”户母怒不可遏,认为陈家父母是害他们一家被抓的主谋,骂骂咧咧的要动手去袭击陈家父母。期间户母与前来阻拦的警察们推搡起来,混乱中难免误伤他人,结果又多了“妨害治安秩序”、“袭警”等罪名。
面对铁证,户永很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户家父母即使再狡辩也无法掩饰自己的犯罪事实。咖啡店火灾的后续调查进展十分顺利,案子很快就进入了司法程序,户家三口都依法被判刑。终审那日,白少华母子和白夜都去旁听了,他们注意到一脸颓丧的吴渝琪也在旁听席上。审判结束后,户母仍在喊冤,陈家父母则四目含泪对上前采访的记者表示十分满意判决结果,感谢法官和警察伸张正义。白夜留意吴渝琪悄悄离开,便也追了上去。
“吴先生?”
吴渝琪回头:“你是……宠物医院的护士?”
“是啊,听说毛毛的死另有内情,我们今天也来听审了,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白夜见他情绪低落,顺势提议一起去祭拜毛毛,告诉它真凶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吴渝琪思量一下便答应了。
两人来到毛毛的墓前,白夜献上了一支向日葵,吴渝琪愣愣地看着那支向日葵陷入了沉思。这花是刚刚进墓园时在门口的花店买的,吴渝琪问白夜为什么要选向日葵,白夜说毛毛是大暖男,配上向阳花正好合适。
“毛毛,今天害死你和主人的坏蛋受到惩罚了,你安息吧!”白夜絮絮说着,替毛毛整理了盖住墓碑的杂草。“吴先生,你不跟毛毛说两句吗?”
吴渝琪从沉思中被唤醒,好一会才带着沉重的语气吐出一句“对不起”。
“你已经尽力去救毛毛了,何来对不起一说?”白夜起身,缓缓走到吴渝琪身旁瞥着他的神色:“或者,这句话是对毛毛主人说的?”
“我……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吴渝琪痛苦地抱着头半跪在地,泣不成声:“我喜欢雨欣……也不是第一次了,明知道那个男人肚量小脾气大,我为什么还要特意去惹怒他……我知道他一定会冲雨欣发脾气,没想到他会那么狠……我只是想给雨欣一点压力,给她往前踏出一步的勇气,离开这个没用的男人好好生活,我不想让她死的……是我害死了雨欣……”
“那天你是看到了户永在人群里,所以才故意表现得跟陈雨欣很亲密的样子?”白夜恍然,之前知道这个人有所隐瞒,却没想到真相会是这样。
“是我错了……大错特错!”吴渝琪嚎啕大哭,白夜并未继续追问,默默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他。吴渝琪哭过后,擦干了眼泪,讪讪道:“现在无论我怎么后悔,雨欣都回不来了。我多希望时间可以倒流回到那一天,不自告奋勇去帮忙,不激怒那个男人,至少我每天都还能见到雨欣。我是个自私的人,只想着要怎样占有她,却没有站在她的角度去想她的难处、为她的人身安全考虑,还自作聪明耍些小手段,最后只闹了个一地鸡毛的收场。如果说那个男人有罪,那我也有,为什么不给我判刑呢?”
白夜有些不忍:“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雨欣喜欢动物,喜欢咖啡化,我想陪着她……走下去。”吴渝琪长长叹了口气:“或许开个宠物咖啡馆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说完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流淌。
白夜拍拍他的背:“她不会怪你的,都过去了。”
“我知道,她心肠软……我宁愿她记恨我,这样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如果要赎罪,那你就更应该振作起来。为她照顾好父母,替她圆梦,代她再看看这个世界。”
吴渝琪点点头,还是忍不住失声痛哭。白夜怜悯地看着他,这个人的下半生都要在愧疚中度过了,对他而言何曾不是最严厉的惩罚。她默默地转身离开,看着墓园的风景感慨万千。这里的每一块墓碑都记录着一段人生或一个故事,不管是轰轰烈烈还是平淡无奇,故事的主人翁终是被埋于这墓碑之下,他们的故事也慢慢地沉没于岁月长河中,直至世上再也无人记得,仅留下这一块墓碑证明他们曾经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