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水墨早怀疑那林中伏着人马,却不料一瞬之间飞箭如雨而来,与棘默连忙向旁边跃马而去!堪堪避过箭雨,谁知地上那老虎,没了小狐狸的牵制,竟在瞬间恢复如常,一声狂吼,也奔秦水墨而来!
眼见后路也被老虎封死,秦水墨只得打马向前而去,前方便是嵬水河谷的断崖,已是无路!
“放箭!”秦无双再发令!
“小姐,那是表小姐啊!”众人惊愕。
“敌国圣兽,岂容有失?违令者军法伺候!”
“射伤了人可以救,跑了那妖兽,都是死罪!”秦无双遥望着秦水墨眼中寒意森森!
秦无双自己拉开雕花碧海弓,玉手一搭,三支箭同时射出,正是秦家战场之上震慑哥勿的“追风弧箭”必杀一击!
秦府以军法治府兵,众人无人敢抗令!
箭雨如涛,将白衣少女紧紧锁死了每一个生机!
棘默连狂吼一声挡在秦水墨与猛虎之间,一拳挥出,气势如海,生生将猛虎击出三丈外!
白驹过隙,光阴一闪,如山的男子回首,却只看到白衫少女如一片晚春的玉兰花瓣,在箭矢密集的雨中陨落!
身侧有风!风中是无尽绵密的箭,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
秦水墨披风一展,挡住漫天箭雨,俯身斜冲!冷不防三支冷箭就如生了眼睛一般于马腹之下转了个圈,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秦水墨避无可避,双足一点,从马背上斜翻而去!
脚下!断崖深深!崖下!嵬水翻滚!
身后棘默连爆喝而起,矫健身姿如雄鹰飞腾而下,却于这生死一息之间慢了半拍!
少女翻飞如花的衣角伴着漫天箭雨从崖上跌落而去,云崖之上,却有白色水鸟惊起,叮叮几声,箭雨似被疾风扫去!飘落而飞!
云烟之上,似有白鸟化作人形飞起,托起秦水墨隐入茫茫云端,隐入浩浩水雾,再无踪迹。
断崖之上,身躯高大,矫健如鹰的男子,急红了的眼中透出笑意,长长吁出一口气,一拍大腿嚷嚷道:“我就说嘛,我云海国的世子妃岂是那么容易死的!?哈哈——!”
秦水墨两耳风声作响,眼前,白衫轻飘的男子,眉若远山之黛,目似瑶池之光,清冷绝尘,这巍巍宇宙,惶惶万物,于他眼中都宛若不存在。此刻,他俊美绝伦,不染烟尘的绝丽容颜面无表情,只一双如剪了昆仑之水的所有璀璨而凝成的双目中,隐隐现出嗔怪之意。
秦水墨坦然躺在这如万年冰川一般冷峻,皎洁又如凉空之月的男子怀中,笑颜一展,说道:“好啦,丹青不要生气啦,我知道自己错了,下回不这么冒险了,好不好?哎呀,我的丹青师弟,原谅师姐这一回,好不好?”
耳畔风止,男子衣带飘举,足间轻点,怀抱秦水墨停在一株参天古树之上。此处已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四周寂静无声。碧树之顶,宛若天山之雪雕成的两人,在这无人之境美的不似人间。男子身材欣长,目光清冽,皎皎容颜,便是瑶池仙女也要嫉妒三分!女子绿鬓如云,身姿如蒲,眼中却泛起桃花!
望着那如白玉雕琢而成的精致脸庞,秦水墨禁不住抚着那一道精美绝伦的眉,痴痴道:“几年不见,我的丹青师弟真是比我美多了!”
话音未落,丹青身上一震,脚下的树枝再承不住两人的重量,啪地一声折断,二人自树上倒栽葱般摔落而下!
变化骤起,噗通!噗通!二人直摔到地上!
幸而那地上年复一年堆满了层层落叶,秦水墨只是震得胸口发闷,心中暗叫:坏了,自己一时大意,竟没注意到丹青受了伤!
顶着满头落叶,瞥见不远处落叶堆里露出一线雪白衣角,急忙手脚并用将丹青扒了出来。
箭伤?秦水墨打眼望丹青全身衣衫雪白,并无血痕。中毒?伸指探上丹青的脉门,脉象平和,搏动有力。秦水墨忙望向丹青那颠倒众生的俊美脸庞,却看到那双敛尽天下秋水长天清绝颜色的眼眸里淡淡的怒意!
“您这是生气了?丹青大爷?”秦水墨眼角含波,怯生生地问道。
“男人的头,女人摸不得!”
望着风光霁月,飘然无尘的丹青口中说出这么一句话,秦水墨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往上喷,一面却满脸谄媚地语气温柔地说:“丹青公子,丹青大爷,小的问一声,这混账话可是二师兄教你的?”
丹青脸上现出犹豫的表情,转而朝秦水墨掷地有声地扔出了一句:“他还说,男女授受不亲!”
秦水墨恨得牙根痒,嘴上不甘心地说“丹青长大了,与师姐是该不亲了!”
丹青白若神山之雪的脸庞却泛出了几分血色,争辩道:“不是的,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一生一世!别人不懂丹青这没头没脑的话,水墨却懂。六岁那年除夕夜被大师兄从永安河救起,秦水墨伤寒入体,幸好大师兄一路小心照顾带回岭南画馆。入馆那日,师父恰好也从外地回来,却带了个眉清目秀雪样肌肤玉样颜色的小男孩回来,说是新收的徒弟。
师父听大师兄说了救起秦水墨的经过并且已打听清楚这女孩是归德将军府的表小姐。
师父摇头,说还是该送回将军府,毕竟那里有她的亲人。
秦水墨小小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死也不愿回去,并说若是送自己回去便从那玉笔峰跳下去。新入门的小徒弟也慌了,一伸手拦在秦水墨面前,大声说道:“你信我!我护你一生一世!少一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
小小的脸庞上,一个是清泪两行,惹人怜惜;一个是眉目无双,坚毅果敢。
师父笑叹一声,便说那就留下拜师吧!给将军府修一封告知在岭南画馆学艺也就罢了!
因那小徒弟也未行拜师礼便与水墨一起向师父叩头,师父却拦住要他二人面向南方行三跪九叩之礼。
两个孩子不懂,便照做了,隐隐感到师父面色凝重。行完礼,待师父赐名时,两个孩子却争执了起来。那男孩子被师父先遇上,自然要做师兄;秦水墨不甘心与他比了生辰八字,确是一年所生,自己却比那男孩子还小几个月。秦水墨只得指着玉笔峰岭南画馆的门槛说自己被大师兄带着早他三个时辰进来,按入门顺序自然是自己是师姐。二人相持不下时,师父笑着说,赐名以年纪为准,按门内顺序正好轮到丹青水墨,男孩唤作丹青,女孩便叫水墨,却叫水墨当师姐如此便公平了。二人听了也觉得师父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