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绿竹馆内
棘默连拿在手中细看,却是一个扇坠模样的绿玉雕刻物,花纹古朴,式样典雅。
“这是?”棘默连轻轻摩挲着玉坠,那玉坠却在烛光下遍体生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玉坠主人说这是玉叶花的种子,只要放入水中,二位便可知他诚意。”海棠亲自将案头笔洗捧过来。
棘默连便将那玉坠置入笔洗中的清水里。
“咕嘟——”那笔洗的清水中冒出一个小水泡,转眼间一支嫩绿的枝蔓竟破水而出,枝蔓迎风轻摆,瞬间长到一尺来长,又生出几片翠绿狭长的叶子,几片叶子无风自动,藤蔓却顺势又生出了一支嫩黄的花苞。花苞慢慢长大,转眼生出裂纹,一朵洁白无瑕的花瓣卷曲似铃铛般的花朵,便在那笔洗上方一尺高的地方静静盛开。
“嗯?”棘默连正欲发问,转瞬之间,那花,那叶,那藤蔓却完全不见。案上,笔洗内清水无波,只有浸泡着的绿色玉坠隐隐生光。
“玉坠主人说,若想破明月山庄,请二位十五日后城东杨庄月老庙一见,如意也已被救,请二位不必忧心。”海棠继续说道,说话间抬眼看一眼秦水墨,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咬紧了嘴唇。
棘默连收了玉坠,与秦水墨准备告辞。
秦水墨却瞥见那放着房四宝的案上,摊着一张桑纹纸,纸上绘了半幅海棠花,墨迹尚未干透。秦水墨看一眼薄施粉黛却也称得上丽人天成的海棠,又看一眼画卷,说道:“海棠姑娘这房子倒是雅致的紧!”
海棠却抿嘴一笑道:“海棠只会些粗浅歌舞,这画是玉坠主人画的。”说罢脸上收了笑容,走到秦水墨身边,冲秦水墨蹲下身去行个大礼,正色道:“姑娘半年前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姑娘放心,海棠绝不会做对您不利之事。”
重回画舫之内,棘默连看着手中的玉坠,忙问秦水墨:“丫头,你怎么看?”
“幻术!”秦水墨轻声道,“此乃依托人心凭空而生的幻术!此人借海棠之口告诉我们那是一粒种子,所以当我们认为它也许真是一粒种子的时候,我们以往所了解的关于种子的知识便不受控制地展开了,所以我们看到它抽叶开花。”
“那后来幻术是因为我发出声音,安静被打破所以消失了?”棘默连眉头紧锁。
“不!应该是操纵幻术的人离开了。”秦水墨若有所思。
“哦,那此人究竟是敌是友?海棠姑娘似乎和你相识?丫头,你——”棘默连望着秦水墨欲言又止。
秦水墨却冲着棘默连苦笑道:“有一点可以肯定,今夜此种幻术与寂天教如出一辙,想来此人倒真是有些对付寂天教的手段。至于我为什么懂这些?我也不知道,似乎我也曾经练习过相似的东西——不过——什么也想不起来——”
棘默连望着秦水墨眼中痛苦之色越深,忙说道:“此事过于凶险,丫头,我带你回大漠去吧!逃开这些算计你的人,好吗?”
“世子说笑了,我纵然是网中的鱼儿,也要看看那捕鱼人究竟是谁?今夜海棠倒是提醒了我,也许半年之前,我回到天安城的那一刻起,网已经张开了。”秦水墨清瘦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
棘默连心中一痛,再未言语。
“夫人——”才从画舫下来的秦水墨又看到了小武。
小武左手持着宁王府的灯笼,右手搭着一件黑貂披风,身后停着一亭小轿。
“王爷叫我接您回去!”
“啊!?”秦水墨纳闷:“这是?”
“怕您着凉,王爷命小武拿来的。”
“你是要热死我吗?这可是六月的天气!”秦水墨无奈。
“可是,王爷——”小武嘟囔。
“王爷那会记得我?他顺口说说,你随便听听就好啦!”秦水墨上轿。
“不是啊,王爷在王府等着您呢。”
“什么?今天事这么多,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唉——”秦水墨在轿中唉声叹气。
“那个,夫人,您——”小武又嘟囔。
秦水墨打个哈欠,说道:“小武,两个时辰没见你怎么变啰嗦啦,放心,你家夫人只有半条命的病秧子,不会去那些危险的地方啦。你别再讲话啊,我要休息一会。”
画舫上,棘默连眼见宁府灯笼和秦水墨的小轿远去,身躯似乎凝固了,久久不动。
“夫人——”
“嗯?”秦水墨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谁打扰人睡觉呀!”
“夫人,到王府了——”
秦水墨眼前出现一丝亮光,却是轿帘被掀开,投进灯笼光亮。
秦水墨伸个懒腰,只得下了轿,揉眼一看,几个来接的丫鬟婆子眼生的很,并不是自己猗兰轩的人。
秦水墨身上困乏,却也顾不得这些,四处看看却是陌生的庭院。
“夫人,王爷在斋相候。”一旁引路的婆子说道。
“王爷?”秦水墨再揉揉眼,看看四周方才明白,这里大概就是尹南殇起居的绿竹馆了,只得跟着婆子们一路前行。
风此刻小了些,云却依然未散。
绿竹馆内竹叶沙沙作响,就像下着穿林打叶的雨。
一座竹制小桥邻水而建直通湖中的竹制小阁。到了桥边,婆子们都止步,只剩了两个掌灯仕女在前方引路。到了桥中间,掌灯仕女也垂手侍立两旁,颔首示意秦水墨继续前行。
秦水墨困得眼皮打架,心中暗暗埋怨不知这王爷发的什么疯,如此好夜不去睡觉,在这凉飕飕的湖面上弄得哪门子风雅。
阁内灯光透过门上银红的“霞影纱”,投出一片氤氲光亮。
到了门口,秦水墨却又生出莫名的忐忑,末了,咬咬牙,心一横顺手拉开了门。
湖面清风顺着门穿入,吹起雪白的帷幔,阁内甚是宽敞,除了四壁有几架,就当中置着个案。案上铜雀灯烛火因风跳跃,炉中焚着的苏合香也随风飘散。
瞧那烛火摇曳,秦水墨忙伸手关门,却又觉得此举不妥,应该门窗大开与那人清清朗朗面对才是。
她这里辗转心思,那人却伏在案上头也未抬,只是手中的笔在仍在写着什么。